江衍接著她的話，回答：「認識。」

其實他根本不認識路，來時的路倒是依稀記得一些。

林顏顏沒有表現出自己的興奮，而是頗為淡定地說：「那就上車吧。」

「你載我。」她補充了一句。

她眼也不眨，退開一步距離，緊張地看著路邊遇到的這個怪異少年靠近。

他的衣服很不合身，靠一副優越的骨架撐著，袖管和褲腿都空蕩蕩的。

這人是從哪裡逃出來的奴隸嗎？

林顏顏腦補了一出逃亡大戲，看著對電動車不知所措的江衍，問：

「你不會騎電動車？」

她犯了難，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她不會再隨便相信陌生人。

她不可能讓他坐后座的，那就只能……丟下他？

或者讓他在後邊追？

江衍看了電動車一會，不緊不慢地坐上了黑色軟墊，抓住車把手，仿佛先前的停頓不過是在猶豫是否該上車。

他惜字如金，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兩個人身材都不臃腫，林顏顏坐上軟墊後，中間還空出了許多位置。

她把電鋸梗在中間，還十分體貼地不讓它蹭髒前面人的衣服。

「開車吧。」林顏顏如通乘坐高級轎車的女王一般發號施令，催促著少年開動這輛小小的綠色電動車。

江衍試探性握住了經常被摩擦的地方，輕輕一轉，電動車發動，速度慢得像是烏龜在爬。

他怎麼比她還膽小，不就是載人麼？

林顏顏不禁懷疑這人是不是在搗鬼，抓著車座的右手輕輕點了點少年的後背，戳到硬邦邦的骨頭。

「開快點。」她催促著，「天黑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我們可能會被喪屍襲擊。」

他再不開快點，她可就不會憐惜他的乾淨衣服了。

江衍試著轉動把手，車輛果然加快速度。

可也幾乎暴露了他不會開車的事實，電動車像一條蛇，歪歪扭扭地在砂石路上盤旋，幾次差點倒下去。

開車的司機卻偏偏不減速，就像是故意的一般。

威脅人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

林顏顏強裝兇狠地往前傾，電鋸貼在少年的背上，「你是不是真的不會開車？晚上是真的很危險。都末日了，我們人類能團結一點嗎？」

感受到脊背上的冰涼，江衍淡淡回了句：「我會開車，你坐好。」

說完，電動車好像真的平穩了一點。

江衍逐漸找到平衡點，開得有模有樣。

翠綠色的共享電動車載著兩人前進，缺了幾塊木板的破舊老屋被遠遠地甩在後頭。

這間屋子只缺了正對馬路這面牆的門板，而它完好的那一面濃棕色牆面背後，赫然躺著一隻喉管、手腳都被木板死死釘在地上的活喪屍。

平穩地走了幾公里，林顏顏時刻盯著前方有沒有出現喪屍，「我叫林顏顏，你呢？」

「……」

江衍沉默了一會，回道：「江衍。」

「哪個yan？」

「……」

江衍沒有受過系統的教育，他能歪歪扭扭地寫出自己的名字，卻不知道怎麼回答林顏顏的問題。

他剛要回答，林顏顏就停下了對她撿到的這個可憐人的折磨。

江衍的聲音很沙啞，但她不能不對這個陌生人進行問話。

眼下她已經消除了一小點猜疑。

林顏顏不敢輕易相信別人，但也不想總是對人抱著猜忌的態度。

其實已經沒有岔路了，江衍不管怎麼開，也只能直走。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兩人都維持著詭異的沉默。

一路上沒有喪屍打攪，比山林色彩更淡的電動車晃悠悠地載著少年少女，即將落下去的太陽和升起的皎月同時掛在天邊，活脫脫一副浪漫的非主流鄉土版愛情文藝片。

前提是女主角沒有將一把沾滿血污的電鋸貼在男主角背上以示威脅的話。

小小的綠色電動車半路掉了鏈子，電還沒完全用完，車載語音提示兩人，車輛已經駛離了服務區。

林顏顏一點也不意外，她只是嘴硬不願意承認。

其實在撿到這個人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自己迷路了。

幸好江衍說他認識路。

林顏顏先行一步從車上下來後，江衍也跟著下車，他模仿著林顏顏剛才的動作，看似熟練地蹬好電動車腳撐。

少年徑直往山里一條小道上走，林顏顏握緊電鋸，左右看看，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