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時間匆忙，顧不上車內的那幾個已經去世的人。她有心留意了一會兒，發現他們的遺體竟然不翼而飛，而汽車的車門處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

看著熟悉的白色小車，頭上纏著白色紗布的孟婆婆偏過頭，淚只在心中轉了一圈。她活了這麼大歲數，沒想到還會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一天。

不懂事的小如拿著一個布娃娃玩具，稚嫩的圓眼睛一會兒看看奶奶，一會兒看看窗外，忽地笑了一下。

封閉的車內陷入沉默，司機偷偷關掉了車載電台。後來的王晴和賀儀嫻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路邊的風景從屋田相間到老舊的筒子樓，林顏顏她們到了H市近郊。

H市的情況不比S市好多少，聞瑞開過一條狹窄的老街時，掉漆的暗紅色消防樁被撞倒，水漫了一地，幾具喪屍屍體被水泡得發脹。

消防栓不再噴出水流，顯然，H市和S市陷入了同樣的窘境。

聞瑞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他身後的林顏顏則是慶幸大家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剛才討論時，江衍棄權，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來H市。

連人口密度更少的H市都是這般慘狀，常年堵車的S市只怕寸步難行。

聞瑞在一棟灰黑色的筒子樓前停了車。這裡是多年前建成的老小區，樓層不高，上樓也不需要電梯，樓下進門處放了幾輛鏈條生鏽的舊單車和一些帶回收的廢品。

「我家裡還有一點東西，別浪費了。」聞瑞拿出鑰匙，謹慎地上樓。

樓道里有幾隻他面熟的喪屍，分別是二樓和三樓的住戶。二樓的是一個愛八卦的收租大媽，聞瑞嘴甜，大媽做了什麼家常菜，有時也會送他一份。

三樓的是一個子女在外地的獨居老大爺。他似乎是沒來得及逃回家，變成喪屍後和收租大媽，遊蕩在他家門口的狹窄樓道。

貼滿開鎖GG的舊門上，有一把插進去的開門鑰匙。

收租大媽的手上有一道不明顯的抓痕，而獨居大老爺的手臂上有一個血洞。他原本就有白內障，變成喪屍後，眼白也比其它的喪屍要濃。

聞瑞一聲不吭，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他。

兩隻喪屍注意到了走上來的活人，興奮地發出嘶嗬聲。

聞瑞舉起扳手，忽然被湊上來的林顏顏給擠開了。

過道很狹窄，換了普通人很容易被喪屍抓傷，但這支隊伍有一個能用電鋸的存在，她輕輕幾下，這兩隻喪屍就沒了聲響。

四人繼續上樓，到五樓的時候，聞瑞打開了左邊那戶的門。

和這座筒子樓頗有年代感的外觀不同，聞瑞的家顯然是重新粉刷裝修過。這一棟，只有他家是新裝上的防盜門，打開門後，屋內的牆壁也潔白如新。

聞瑞招呼客人進門：「都進來吧，也別換鞋了，反正以後也不會回來了。」

他進門就抓緊時間收東西，林顏顏忍不住悄悄觀察了一會兒四周的陳設。

紗窗台邊有一盆茂盛的多肉，木餐桌上鋪著一塊鵝黃的桌布，地板很乾淨，屋內整潔無異味，看得出來，主人是一個很愛生活的人。

把收來的東西放進後備箱中，四人按照原先的位置坐回了車上，留在車上的小如好奇地看著窗外陌生的景色。

幸好她在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中屬於安靜的那一類，上樓的這段空隙，大家最擔心的就是她忍不住哭鬧，讓留守在車內的一老一小陷入危險。

孟婆婆似乎也害怕這些好心的年輕人突然就改變主意，丟下她們兩個累贅，為了自己的孫女，一把年紀的她厚著一張老臉說：「這孩子很聽話的，我們兩個人吃得也不多，別看我年紀大，身子骨硬朗著呢，什麼事都可以座。」

車輛啟動，一向愛嘴貧的聞瑞突然說了一句：「這裡的房子是我全款買的，早知道就貸款了，那些錢拿去吃香喝辣多好……」

儘管聲音很小，林顏顏還是聽到了他後面那句話，「這操蛋的世界，還以為我終於有個自己家的了。」

車窗外的筒子樓逐漸倒退，林顏顏隨便往外瞥了一眼。她看見筒子樓的幾個窗戶被打開，裡面的人試探地伸出身子朝外面看了幾眼，因為距離隔得遠，臉上的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

她想：喪屍這東西真是把人的生活毀得一團糟。

第25章

H市的交通路段比S市要好上許多，因為人口少、車輛少，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交叉路口。

路過圓形轉盤時，有好幾輛空無一人的小車撞疊在一起，其中一輛引擎蓋處隱隱冒出淡灰色的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