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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风小了很多，出太阳了。

是个好天气。

何以坐在位子上，耳朵里塞着耳机。他其实没有在听歌，只是在表明生人勿近。

但总有些人不把自己当外人。

赵孟摇摆着一百八十斤的躯体晃荡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边上：“何以，听说你要去参加英语竞赛了，恭喜啊。”

“谢了。”何以摘下一边的耳机，笑着说。

他是真的挺开心。

英语竞赛耶。

耶！

“得了奖我们请你吃烤排。”赵孟说，“十字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听说超好吃，绝了。”

“不应该是我请吗。”何以说。

“那怎么行，你荣归故里，我们抓紧巴结，这才是正确剧本，你得按着演。”郑祯凑过来说。

“能不能拿奖还两说。”何以甩开从后面摸上来的李轩的手。

“瞎说什么。”李轩揉揉手，“肯定能拿。”

“哪有那么肯定的事。”陆迟笑了。

“怎么没有。”蒋绍不乐意了，“我上次约她，她出来了，我之前请她看电影，她也来了，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白吃白看的事情，你请我我也乐意。”陆迟低头看手机，他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嘴埋在衣领里，说出来的声音都含着一股子热气。

“那不是，咱俩兄弟，不一样。”蒋绍说，“要是一女的约你，你出不出去。”

“不出去。”陆迟说，“其实你请我我也不乐意出去。”

“德行。”蒋绍往他后背锤了一下，“不过说真的，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没有。”陆迟头也不抬，手指动得飞快。

“别不好意思。”蒋绍趴在他位子上，抬着头看他，“就我们陆哥这张脸，谁见谁爱，之前隔壁班徐敏还让我带话说你好看呢。”

“真没。”陆迟挑起眼睛看他，“少逼逼。”

“行。”蒋绍鼓鼓掌，“我们陆哥遗世独立。”

“别咒我。”陆迟说，“独立党自古以来没什么好下场。”

“你还懂这个呢。”蒋绍新奇道。

“瞎说的。”陆迟继续玩手机，“一看你也没好好学。”

“你跟俄罗斯方块过吧。”蒋绍转了过去，“我跟你日子过不下去。”

上课了，陆迟把手机收了。

这节课是小蒋的地理。

小蒋之所以被叫小蒋，是因为隔壁楼理科班有个老蒋。小蒋今年二十有六，年轻气盛得很，陆迟不怕他，但也不想招惹他，手机是玩不成了，只好趴下来睡觉。

窗外的光打进室内，空气中的灰尘变成金灿灿的一粒粒，挺好看。

陆迟天生手冷脚冷，一到冬天就犯困，趴下来也睡不安稳。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极其羡慕蒋绍。

坐着也能睡着。

手往脑袋上一撑，闭眼就睡。

神人。

但陆迟不行。

他命不好，却有富贵病，偏要躺着才能睡好。

所以趴着只是闭目养神。

省得到时候累得没精神。

烦人。

一三五七九小分队是理科班，二四六八十小分队是文科班。

通常来讲一三五七九小分队要人口稀薄一些，另一小分队则要废话多些，但今年形式比较特别，理科班的人数以五十人的优势压倒了文科班，废话也是理科班这边的多些。

“吵！”老蒋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接着吵！李轩你上来，我给你个喇叭你哗哗地吵怎么样！”

李轩憋着一口气，坐在赵孟大腿上，接受全班的注目礼。

“笑！接着笑！”老蒋又看向郑祯，“你下课了给我笑个十分钟不停听见没有！”

“听见了。”郑祯还回了一句。

“大点声！”老蒋提高音量。

“听见了！”郑祯也提高音量。

“好，开始上课，我们先看到这个物理评优卷的第八题。”老蒋看卷子上用红笔写着的错误人数，“错的那八个崽子给我站起来，我倒要看看我讲了八十一遍的题目还有哪几个棒槌错！”

何以在下边听着，觉得耳膜有点疼。

老蒋真是老当益壮。

五十岁胜过人间无数。

非物质文化遗产。

三千年一遇壮汉。

最后总结成两个字。

牛啊。

何以由衷地感叹。

但别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面上是一点不显，端庄得很。

专心听题，耐心笔记。

老蒋讲题挺有重点的，废话不多，这一方面意味着老蒋讲课质量不错，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何以没法走神，得全程听着。

枯燥是枯燥了点，题型基本都做到过，只有几道比较新鲜。

但为了那几道新鲜的不被漏过去，只能耐着性子把所有的题听个遍。

何以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但他能忍。

方方面面都能忍。

“我忍他干嘛。”陆迟笑了下，他明晃晃的在走廊上打电话，电话那边是他爸，“要忍你自己忍。”

陆荣生沉着声音，听起来就心情很不爽，陆迟听着更加开心：“那是隔壁区交队的，你话没说清楚就打了人家家里人，人家要是找上门了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陆迟吹了声口哨，“我管打人你管钱和善后，咱们谁也不耽误谁。”

“你现在就是在耽误我！”陆荣生没忍住吼了一声，“你做事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

“我不能。”陆迟说，“我从来没什么顾忌，我都不替我自己想，你怎么还指望我替你想。”

“你得学着懂事。”陆荣生说。

“不学，也学不会。”陆迟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衣兜。

他从栏杆上下来，跳了两下。光洒在他身上，浑身毛绒绒的，亮亮的，很好看。

进了教室，蒋绍转过来看他：“刚刚有个帅哥来找过你。”

陆迟挑了挑眉。

“他说他叫傅贺。”

陆迟啊了一声，没动弹。

“你干嘛不去看看。”蒋绍问。

“不想看。”陆迟说，“等两分钟都不愿意，懒得看。”

蒋绍乐了一会儿。

“那到底谁啊，我看他穿得人模狗样的。”蒋绍又问。

“我哥男朋友。”陆迟低头看手机，他觉得暖气是真他妈舒服。

“啊。”蒋绍啊了一声，然后他又啊了一声，“啊。”

“很吃惊？”陆迟问。

“你居然有个哥。”蒋绍说。

陆迟愣了一会儿，乐了半天。

“不是亲哥。”陆迟解释说，“萧哥，你见过，有次来接我的。”

“那个啊。”蒋绍了然道，“那难怪，男朋友也帅他也帅。”

“对。”陆迟点点头，“双帅。”

“双特帅。”蒋绍补充道。

“双黄蛋。”李轩喊了一声，“天选之子，看到没有，什么叫天选之子！”

“你再大点声，我怕食堂阿姨听不见。”郑祯嚼着鸡腿说。

“我想吃扣肉。”赵孟盯着盘子里的红烧肉，排骨，鸡腿和炸鸡翅念叨着。

“你再吃点可以突破两百斤大关了。”郑祯咽下鸡腿说。

“其实已经快了。”赵孟苦大仇深地咬了一口炸鸡翅，“我昨天称了一下办公室的秤，一百九了，我不再是那个一百八的我自己了。”

“真成。”李轩叹了口气，“你一人快俩座了。”

“哎呀你们讨不讨厌。”赵孟推了一把身边的李轩，“你看何以就没嫌我胖。”

李轩扶着桌子，堪堪坐稳：“那是他善良。”

何以没忍住，乐了。

善良个屁。

我是善良小飞侠。

“看。”郑祯指着何以说，“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那也比你们强。”赵孟吐出骨头，又咬了一口排骨，“你们就知道整天埋汰我。”

“严父出虎子。”李轩说。

“对。”郑祯跟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