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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言一言不發地瞧她咳,故弄玄虛地點了點頭。

「拜託,他昨晚差點兒死了哎,」夷月終於倒過一口氣,「你不還說不能動他嗎?現在又要給他扔回去?南疆王不也說了讓你去接應大魏援軍嗎?」

「是啊,他是說了,但我也說了,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揍他們。」靖安言一撩額發,「現在是沒揍吧,但我也的確沒想到來人會是他。阿月,我不想他死是一回事,我不想見他是另一回事。」

「為——」

「別問為什麼。」靖安言豎起一根手指在他唇前一抵,「沒有為什麼。你要實在瞧著他可憐,就去守一守,帶他去見王上吧。」

「服了,誰能有你心狠手辣啊,枉我看你昨晚那樣還以為你都要心疼死了。」

夷月怒氣沖沖地撥開人,氣勢洶洶地邁進屋,床上躺著的人臉頰白得嚇人,像是一塊易碎的瓷片,連嘴唇都沒有血色。

她氣勢慫慫地退回來:「不是,你要不再看看,你師侄這樣真的能被搬來搬去?」

「人已經沒事了,雨也停了,被搬一下能怎麼,又不用他走路。」

夷月還是覺得封長念隨時隨地都能斷氣,打商量道:「要不這樣,你不就是不想等他醒來後見他嗎?我在這兒幫你守著,就說人是我救的,你迴避一下不露面,不就好了嗎?」

靖安言長眉一挑:「那後面去見王上……」

「都說我是救命恩人了,還能給他扔半路?」夷月翻他一記白眼,「再者說了,昨晚那情況那麼慘烈,他知道後也不一定要去見南疆王,我是南疆人,從小在這兒長大的,去哪裡我都能帶他,有些地方你還不一定知道呢。」

「成交。」靖安言伸出手一拽她的髮辮,眼睛都亮了起來,「挺聰明的嘛小丫頭,得了,那你看著吧,我在門外守了他一晚上,一點兒都沒睡,困得要命,我找地方睡覺去了,等人走了告訴我一聲啊。」

靖安言討價還價到位,溜得巨快,夷月扒在門上看他急沖沖離開院子的囂張背影,突然生出一股中計了的感覺。

這人不會是本來就想這麼辦,在故意給他師侄賣慘的吧?!

這時候反應過來也晚了,夷月對著那設套的混帳掄圓了胳膊一頓揮舞,險些把阿銀甩出去,這才憤憤不平地轉身開門。

門開了,裡面的人開口是一把好嗓子:「小師叔——」

夷月驚詫地和封長念四目相對。

兩人一怔,然後同時開口。

「你醒了?!」

「你是誰!?」

封長念的模樣看起來還有些迷惘,夷月眼珠一轉,這人那一聲喚怕是隱約有些昨晚的意識,但並不確切,現在剛醒,對他那王八蛋甩手掌柜小師叔跑路的事兒全然不知。

還行,還來得及,能騙,能唬一唬。

於是夷月反手關上了門,笑道:「我是誰?你的救命恩人啊,我叫夷月,昨晚在神寂嶺,要不是我把你帶回來,都沒人給你收屍。」

封長念眼神微微一變:「……只有你?」

靖安言呢?!

那些情潮洶湧的記憶瀰漫上來,封長念臉色更白了。

他人呢?!

夷月心裡狂罵靖安言,硬著頭皮道:「只有我啊,不然呢?還該有誰?別的男人嗎?」

封長念那雙黑眼睛一錯不錯地望著她,夷月被看得發毛,尋思著昨天救人的時候只知道這小子長得漂亮,沒想到睜眼後那股攝人的氣場卻全然沒有模樣那般人畜無害,瞧著怪有壓力的。

她正想著怎麼搞個馬虎眼徹底把這件事揭過去,封長念卻收了那股壓迫感十足的目光,驀地淺笑了一下。

「失禮了,在下只是詫異,姑娘孤身一人如何能扛在下回來。」他眸光往外一掃,是一片晴朗的天空下寂靜幽深的山嶺,「還給在下換了衣服,解了毒、包紮了傷口。」

「……」

這謊話可真是不能開頭啊,夷月急得直想撓手腕上的小白蛇。

「……嗐,嗐!這有什麼啊,我們南疆民風很開放的,我又是個蠱師,這……這男的女的都無所謂,我……我是大夫嘛,我——你幹什麼?!」

封長念手一抖,啪地一聲,茶杯炸了一地,滾燙的熱水順著他蒼白的指尖滾滾滑落,剎那間燙紅了一片。

「抱歉。」封長念被燙得手直哆嗦,還試圖去撿地上的碎瓷片,「……我只是有些口渴。」

「哎呀早說嘛,坐著坐著,你大病初癒,手上肯定沒勁兒,我來我來,要什麼你跟我說就行。」

夷月撥開他想要撿碎片的手,抬眼一看,前襟袖口都濕透了。

她斟酌道:「我給你尋件新衣服吧,你等等我。這個給你抱著,止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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