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長念被他說得臉熱,難得聽這人正經夸兩句,結果果然沒兩句又開始跑偏:「……所以,難道是我教你的方法有問題?我感覺你在侯爺手底下挺安穩的,怎麼落到我手裡蔫壞蔫壞的。」
封長念一哽:「……什麼叫蔫壞蔫壞的?!」
「別的不說,最近你師父在玄門新種了兩顆小白菜,被長記拔了,現在還在玄門抄書呢,你倒是什麼事情都沒有。」
苑長記是封長念三師兄,生於官宦世家,他爹是工部尚書,因此自小寵得無法無天,屬於是純淘。
靖安言一雙眼看透了:「他是好奇小白菜和大白菜的區別才動的手,但慫恿人家去拔菜的是你吧。」
封長念不說話,開始揪草。
「別裝啞巴,怎麼回事兒啊,我聽你這麼講,在西域你天天跟個小大人似的,怎麼在長安性子就皮了呢?」靖安言揪他領子往後拽,「怎麼,你那點兒淘氣留著給我教呢?」
封長念一個沒穩就被人拽倒在草地上,撲騰撲騰自己爬起來:「我那不是……那不是……」
那不是什麼呢?
封長念心有戚戚地颳了刮臉。
西域是他的家,但是是邊疆,是戰場,再加之從小在軍營中長大,幾乎沒有什麼同齡人,他爹管他又管得嚴,他的所有玩鬧之心都沒地方撒,偶爾帶著劍刨刨土坑、抓抓鳥就算是消遣了。
長安不一樣,雖然他是來這兒為質的,但不得不說魏明帝真的很會拿捏封長念的心思,好吃好喝好玩一樣不少。
玄門長字門弟子皆與他同齡,他那三師兄苑長記更是個會玩兒愛玩兒的,生於鐘鳴鼎食之家,不愁吃不愁穿,和封長念這種從小在邊關吃沙子長大的不一樣,他第一次帶著這個四師弟走街串巷的時候,把封長念眼睛都看花了。
從此二人走上一條玄門說相聲的不歸之路,苑長記逗哏,封長念捧哏,拉著剩下三個師兄妹捧場,最後場子沒支起來,被小師叔靖安言以練劍為名無情地摧殘了。
在這樣的環境裡,縱然封長念是自控力很好的人,也很清楚自己身上擔的責任,但久而久之,那些被壓抑久了的天性也按捺不住地冒了頭。
「那不是什麼?」靖安言威脅他,「再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你小師叔我要大義滅親了,我去告訴我師兄你師父真相,等著抄書抄通宵吧。」
「誰讓他拿我劍挖菜,墨痕劍我一天擦八遍,結果一時不察就都是泥。」封長念忿忿不平,「別的都隨便,墨痕劍不行,我父親說過,習武之人當愛惜自己手中兵刃,如同身體部分之一,他——」
話未說完,靖安言伸出二指,精準勾住他的後頸,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拽——
「你這麼喜歡墨痕劍?那怎麼我送你的時候你苦著一張臉,我還以為你不樂意呢。」
「我我我我……我哪有!?」封長念幾乎都能從靖安言的眼睛裡看見自己驚慌失措的神情,「那是你大晚上來敲窗,我嚇著了!」
靖安言存心調笑:「小將軍也會害怕啊?我還以為你見多識廣怎麼都不怕了呢。」
「我——」
封長念終於從靖安言那雙笑眯眯的眼睛裡讀出了戲謔,那時的封長念尚不懂情愛,盡職盡責地將自己放在晚輩的位置上,一心要對長輩恭敬些,偏生這個長輩就愛逗他玩兒。
他無可奈何:「……小師叔,你就欺負我吧。」
靖安言終於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仔細想想,那個時候玄門的日子還是很歡喜的,靖安言坐在時光洪流的這一頭往回望,以為自己只能看到一片狼藉,卻不想翻翻撿撿,那些嬉笑熱鬧仿佛近在咫尺。
都是少年人的年紀,比之大了許多的師兄姐,顯然這幫長字門師侄跟他更有的聊,他又未有官名掛身,於是天天以督促習武之名與長字門五個玩在一處,指點劍術最後也變成了嗑瓜子閒聊。
「行了走吧。」靖安言笑夠了,看著對面的少年把自己臊成了一隻蒸熟的菜包,於是主動伸出手去勾他的領子,「天快黑了,不是說今天玄靜師姐下廚嗎?她那一手好菜別浪費,我帶你去搶第一碗……」
馬蹄聲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這時節無圍獵無賽馬,御馬都在馬廄里乖乖待著,而這馬蹄聲迅疾,仿佛要將腳下大地都震碎,聽起來也不像是養尊處優的觀賞馬能跑出來的動靜。
靖安言一咕嚕爬起來,只見一抹黑色的影子快速沖他們這兒奔來,距離太遠看不清那人的五官,但眼下長安已經春末,早已不會穿他身上的那襲大氅。
倒是身後封長念突然拽住了他的小臂:「小師叔,那好像是——」
是——
靖安言眸子一縮,立刻反握住封長念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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