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字隨著夷月捅鎖的動作一起落下。
「這兒的守衛都被我的阿銀放倒了,鑰匙什麼的還不是手到擒來。」夷月嘩啦啦給他開鎖,「怎麼樣封哥,他們沒拿你怎麼樣吧?」
「沒有。」封長念活動了下手腕,「靖安言攔了一把。」
夷月聞言略微頓了頓,並沒有多評價,然後乾脆利落地收好鑰匙:「出門右轉一直走, 那邊直通神寂嶺,然後你躲好了別出聲,我帶人跟你會和。」
「帶人?」封長念惑了,「你不走嗎?」
「我的使命還沒完。」夷月小指一勾,鑰匙發出清脆的輕響,女孩側臉月光下如神女般皎潔,「這件牢房有多少人算多少人,只要能爬,我都要帶他們出去。」
封長念當然不可能放著她一個人進行如此大膽且瘋狂的行為。
中蠱時的手腳無力已然漸漸散去,他慶幸南疆人和沙蠍子都未曾搜身,才能讓裹得嚴嚴實實的墨痕劍被當成鋤頭矇混過關。
夷月這一票幹得著實大,一路上監牢里暢通無阻,但饒是再怎麼令人震驚,也沒有看到那些已然被蠱術侵染的人時來得令人眼瞳顫慄。
那一個個人……或者說已經不能是人了,被捆縛在牆上放幹了血,整個人像是個骨架子一樣被拷在鎖鏈下,肋骨上仿佛只有薄薄一層皮,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封長念眉心緊緊蹙起:「還有救嗎?」
「有,我帶了藥,能讓他們恢復力氣,其他的出了南疆再說吧。」
夷月單膝跪地放出阿銀,靈活的小蛇在每個人腳踝上咬了一口,留下的牙印仿佛是求生的痕跡。
「阿月,我想問你這個問題很久了。」封長念利落地幫她解鎖開門,一邊看著女孩專注的眼神,「……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夷月翻著鑰匙:「什麼?救人嗎?」
「你父親是南疆大祭司,縱然你受那位葉長緲公子的教誨,對大魏從無敵意,但是你這樣公然反抗南疆王,勒烏圖知道了必定不會放過你,你想過怎麼自保嗎?」
「沒想過。」夷月拉開了最後一扇門,「靈神將蠱術賜予我們,不是為了這樣大肆利用屠戮生靈的,我不為了什麼,只為了我自己的安心。」
「而且,」她轉過頭來,看著封長念身後瘦骨嶙峋的荊平百姓,眼底有深深的悲戚,「……我答應過我師父,我會做下一個他。」
「你可以做下一個他,但別步上他的後塵。」
靖安言去而復返,手裡還拿著燃著的火把,他這張臉面對荊平百姓的時候總是面無表情地煉蠱,因此驟然出現,身後剛剛看到逃生希望的眾人臉色猛地難看起來。
有人虛弱問道:「姑娘,這……」
「別擔心,」夷月安撫了一句,轉而問道,「你怎麼來了?這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靖安言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偏,落在一旁站得端端正正的封長念身上,然後又轉回來:「說好是說好,怎麼還不許有變動了,我是這兒的負責,你搞這麼大動靜,我全然無知你覺得誰會信?」
「呵呵。」夷月毫不掩飾地嘲諷了他一把,「你有什麼鬼點子出去再說吧,這地方夜長夢多,快要天亮了,多待一刻危險多一分。」
原來時間流逝尚且不過一個晚上。
外面夜色愈發濃重,空氣里還帶著下過雨後的清新潮濕,一行人悄無聲息地穿梭在叢林裡,從南疆監牢逃生的人們即將窺得天光,但黎明前夕是更加濃重的夜幕。
「前面就是神寂嶺了。」封長念一路小心謹慎地護在隊尾,「穿過去就……」
靖安言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噤聲,有人跟上來了。」
緊繃了一夜的精神在即將逃出生天的這一刻最容易擊潰,隊伍當時有些騷亂,但多數還是能冷靜處之,封長念當機立斷拉住夷月。
「你帶著他們出去,南軍都督府會在外面等你。」
「南……南軍都督府?」夷月有些懵,下意識看了一眼靖安言,發現對方的表情也似乎有些一頭霧水,「你們大魏來人了?」
「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封長念被她逗笑了,扯下身上石頭蠱的另一半塞給夷月,「你拿著這個出去,陳將軍看見你必定就明白了,後面的事你交給他,什麼都不必管。」
「你不出去?」這話不是夷月問的,是靖安言在他身後問的,「你也是被捉進來的,現在留著不走等什麼?」
封長念默了默:「我等……」
話音未落,他一把推開夷月,女孩的身影跌跌撞撞隱入叢林之中,墨痕劍脫鞘而出,雪白的劍刃劃破漆黑夜色,輕輕點在靖安言喉口。
封長念長眉一挑,輕聲道:「我等著陪你演戲啊,否則你怎麼交差?」
劍光一偏,直接去挑靖安言腰帶,雖然靖安言右手經脈盡廢,但多年習武經驗還是讓他乾脆利落地往旁邊貼地一滾,撕拉一聲,玉笛就這樣被輕描淡寫挑飛,又被墨痕劍一拍,擲向靖安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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