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言不置可否,拉過夷月一同迅速地退了出去。
亂葬崗的駐軍還在那裡,他們圍著葉長緲的墓碑和葉梵緹的身影,如同南疆送葬的人一樣,將那遲來的送別補全。
葉長緲當年在南疆頗受人愛戴,不似南疆王那般因蠱術高低而差別對待,他對所有人都寬和有禮,恭謹謙卑,直到最後不明不白死去,他們也沒有來得及告別。
所以,這一份無聲的遺言愈發震耳欲聾。
一行人沉默地在黑夜中快速回了客棧,門一關,封長念來不及問顧長思為何會神兵天降,先將情況講明。
「方才阿骨吉說,沙宛早已與南疆聯手,如今大批沙宛士兵正跨過戈壁灘,往南疆來,二者一旦會和……還是要儘早秉明西南二軍都督府,早往陛下處索要兵符。」
靖安言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溫度落在腹中,才覺得暖和。
他突然問道:「你猜為什麼當時那隻鷹飛起的時候,我沒有攔著它?」
封長念表情一滯:「……你故意的?!難道早就……」
「要不然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顧長思先去拜會了靖宓,推門出來的時候見到桌上有熱茶,抓起來一飲而盡,「緊趕慢趕,多虧長若姐一路護送,讓我沒有遲到。」
封長念一顆心突然狂跳起來。
顧長思從懷中緩緩掏出密折:「陛下密旨——」
這事要從當年靖安言與封長念在西域分道揚鑣開始捋起。
這頭靖安言話說得狠絕,轉頭就以南鳥名義修書一封上達長安,直接塞進皇帝的手中,告訴他沙宛與南疆勾結,西南二軍務必慎之又慎。
年輕的君主嗅到了硝煙的味道,也嗅到了收復的契機。
他當即送歸封玦,並讓封長念帶旨到南軍都督府陳昭府上,大戰一觸即發,身為帝王,必須要看得更遠,思慮更重。
此刻的沙宛人和南疆王必定以為大魏還全無反應,只沉浸在荊平青年失蹤和綏西侯勾結外邦的事情中,這既是他們反抗的時機,也是大魏排兵布陣的時機。
同時溫知一席話提醒了他。
在排兵布陣上,必須令人出其不意。
故而宋暉下了兩道命令——
其一,戰時非常時,推行「玄鐵令」。
以往開戰,需要各大將帥發信回京,由京城兵部批覆調兵函給五軍都督府,再由五軍都督府發兵出征。
玄鐵令出,則將規制更改為若邊塞遇緊急情況,各大將帥可憑藉兵部發放的玄鐵令直接向各大都督府調兵,不必等兵部批覆,即刻出征。
這就相當於皇帝將歷朝歷代帝王都被視若珍寶的軍權下放,宋暉提出來時,果不其然得到了眾大臣的反對,然而年輕的帝王一句話就將他們駁了回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都在戰時,還要顧忌著將領是否會趁機謀反,豈不寒心?」宋暉自龍椅上站起,朗聲道,「朕信任朕的將士,也相信玄鐵令下,必有大捷。」
帝王交付信任,邊塞四軍無不感恩,尤其是陳昭,玄鐵令的指向性過於明顯,厲兵秣馬,劍指南疆。
其二,南軍都督府枕戈待旦,左都督陳昭為帥,令特率封長念為先鋒,此戰定名為「北歸」。
顧長思將密旨放進封長念的掌心:「陛下還讓我口頭給你捎一句話。」
「當年先帝忌憚,不得不剪了你的羽翼,但陛下心裡明白,你骨子裡仍舊活著那個征戰沙場的將軍魂。」
宋暉溫和卻威嚴的眼仿佛近在咫尺,年輕的帝王隔著萬里虛空拍了拍封長念的肩。
「去吧,朕要撕碎禁錮你的文臣袍服,換一件染血的甲冑戰袍,等你重現綏西侯府的榮光。」
「和你妹妹一起。」
封長念眼瞳猝然放大。
黎明的曙光在地平線醞釀著一場白晝,第一縷微光照徹蒼穹,與一束流光一同射穿了蒼鷹的翅膀。
蒼鷹悲鳴一聲,直直地隨著封玦手中長弓一同墜落下來,馬前卒替她撿起斷了氣的鷹,拆下它足踝纏的信筒,封玦單手展開掃了一眼,打著旋兒扔進茫茫戈壁中。
「諸位!如今沙蠍子意圖勾結南疆,自南方繞路侵我大魏國土。」女將軍長矛一震,身後綿延看不見盡頭的西軍都督府兵馬如黑雲壓境,「收復大業在即,你我皆是助力。我以此槍定戈壁,蠻夷賊寇不可留!」
「我以此槍定戈壁,蠻夷賊寇不可留!」
「我以此槍定戈壁,蠻夷賊寇不可留!」
「我以此槍定戈壁,蠻夷賊寇不可留!」
晨光熹微,就在沙宛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要從戈壁取道入南疆,迎接他們的會是浩浩蕩蕩的西軍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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