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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抬頭,盯緊了巨蟒的眼睛。

眼睛。又是眼睛。

這條蛇刀槍不入,或許眼睛便是一線生機。

就在封長念再度指揮著巨蟒俯衝而下,勒烏圖拿起長刀,對準巨蟒的眼睛蓄力撲來。

「噗——」

血花四溢,勒烏圖的眼睛一點一點一點地瞪大了。

巨蟒在他面前停了下來,豎瞳里滿是他不敢置信的神情。

而他的心口,插著一把劍。

殘雲劍。

靖安言閉著眼,雙手用力地將劍鋒推進他的心口,察覺到悶哼聲,再度往裡推了一寸。

鮮血如注自他唇角滴落,勒烏圖張張口,帶著滿嘴血腥:「這怎麼……可能……」

「本來想著被巨蟒弄死就可以了,後來覺得,不對,我有仇沒有報。」靖安言笑了,「老頭兒,父親,阿娘,姐姐,你們在天上看好了。」

他抽出殘雲,身如鷂鷹般翻起,如同他在長安舞劍那般,迴風流雪,快意風流。

「這一劍,算我賞你的。」劍鋒劃破他的頸側,勒烏圖重重倒下,至死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記住我的名字,我叫——」

「靖玄念。」

轟——

這次終於是落雨,豆大的雨水頃刻間將南疆的土地濡濕。

方才還叱吒風雲的巨蟒低下頭,封長念快速從上頭滑下,將搖搖欲墜的靖安言摟在懷裡。

「小師叔……小師叔……」

他想伸手去摸靖安言的眼睛,又擔心會痛,只好顫抖著在上面僵住。

淚珠滴落在靖安言的臉上,他感受到了,於是摸索著拉住封長念的手:「勒烏圖死了嗎?」

「死了,死的透透的了。」封長念緊緊抱著他,「你是英雄,靖安言,你做得好,但是、但是……」

但是我好痛啊。

我看著你這副模樣,我好痛啊。

靖安言察覺到他的未竟之語,安靜地倚在他的懷中,輕柔地摸索他的嘴唇:「不痛的,真的,不痛的。」

「那你抖什麼?」封長念攏住他的指尖,「你一直在發抖。」

真要命。

靖安言暗嘆一聲,道:「我心疼的,我家小長憶哭了,我心疼啊。」

花言巧語,封長念將頭埋進他的頸窩,低低哭泣起來。

他不敢看滿身傷痕的靖安言,哪怕他自己也是遍體鱗傷,但一想到靖安言一路走到如今,再看那雙傷痕累累的眼,封長念就覺得一劍斃命還是太便宜了勒烏圖。

「別哭了,告訴我,那句話。」靖安言反手握住封長念的手,「那句話,我等了十年,師父等了十年,父親等了十年,阿娘等了十年,姐姐等了十年,葉長緲也等了十年,那句話。」

封長念嘴唇顫抖,在他耳邊輕聲低語。

靖安言搖搖頭:「我聽不清,大點聲,告訴我。」

封長念提高了些音量又說了一遍,靖安言的淚水刷地落下。

「大點兒聲,告訴他們,告訴……所有人。」

封長念緊緊攬著他:「南疆,收復了。」

「南疆,收復了——」

「南疆,收復了!!!」

為了這五個字,多少人的性命,多少人的一生,都在裡頭了。

是左清明的夙興夜寐、甘願赴死,是靖深的忍痛割愛、十年牽掛,是姜黎的臨終託孤、慨然赴火,是靖宓的無悔獻祭、以命換命,更是葉長緲忍辱負重、重現真相。

靖安言脫力地睡去,臉上還掛著饜足的微笑,在封長念驚慌失措地叫聲中,沉甸甸地墜入一場夢。

夢中,他看見一片蔚藍的天空。

春日至,萬物萌發,天氣轉暖,數以萬計的鳥兒自南方展翅,往北歸去。

南鳥計劃的全稱叫做,南鳥北歸。

他想,這十年的擔子終於完滿卸下。

他也終於可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第77章 回家

靖安言睜開眼, 發現自己端坐在一個小山坡上。

山坡下炊煙裊裊,鳥雀環繞,百姓安居樂業。夕陽西下, 金黃色的陽光給一切都鍍了一層薄紗, 美好得像是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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