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押前,黃雪梅神情懇切地請求押送人員給她兩分鐘時間,她想和女兒說幾句話。然而,杜小曼眼神冷漠,堅決地拒絕了她的請求。
當押送人員關上車門的那一刻,杜小曼無意間看見母親透過車內鐵窗縫隙投來的目光,那雙眼睛布滿了絕望和哀傷,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那一瞬間,杜小曼心頭一顫,她突然意識到,這雙眼睛竟然與多年後的自己如此相似,似乎透著命運無情的輪迴。
兩個月後,杜小曼再次見到了母親。這一次,她們的重逢是在女子監獄裡,由蘇柏惠的父母陪同而來。
杜小曼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候的黃雪梅穿著一套寬大的藍色囚服,短髮服帖,身形消瘦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倒,額頭上多了幾道深深的皺紋,臉上沒有一絲溫暖的表情,像是被歲月磨平了所有的稜角。
一旁的女獄警冷淡地提醒:“交談時間只有五分鐘。”
黃雪梅拿起通話機,和蘇柏惠的父母低聲交談,神情間透著濃重的愧疚和不安。杜小曼站在旁邊,看著母親說話時的神情和嘴形,忽然覺得這個隔著厚重鋼玻璃牆與她對視的女人異常陌生,陌生得讓她不敢靠近。
“小曼,來吧,和媽媽說說話。”
蘇柏惠的母親溫聲勸道,拉了拉杜小曼的手。杜小曼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拿起了通話機。就在她拿起通話機的那一刻,黃雪梅瞬間崩潰,捂著臉痛哭失聲,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哽咽著說:“媽媽害怕……害怕因為我是個罪犯,會徹底失去你……”
“媽媽,你別哭,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
“對不起,小曼,這幾年媽媽不能照顧你了。你要聽蘇順福叔叔和韋佳慧阿姨的話,好好學習,努力讀書。等媽媽出來後,我們一定會重新過上好日子。”
“媽媽,我會一直等著你,無論多久,我哪兒也不去!”杜小曼一邊抽泣一邊堅定地回答。
“你想媽媽的時候,就畫出一道彩虹吧,那樣,媽媽就能聽見你的心聲。”
“977號,你的通話時間到了,請掛上通話機,立即起身!”
女獄警的聲音冷冰冰地響起,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們的交流。黃雪梅被迫掛斷了通話機,但她依然趴在玻璃牆上,對著杜小曼一遍又一遍地無聲喊話:“記住媽媽的話,記住!”
杜小曼看著母親一遍遍張嘴,她強忍淚水,將母親的唇語牢牢記在了心裡。
押送人員上前將黃雪梅帶離,她腳上的鐐銬隨著腳步發出沉悶的響聲,那聲音讓杜小曼想起小時候母親帶她去動物園買的撥浪鼓——“咚咚咚”的聲音此起彼伏。不同的是,那時的母親笑容燦爛,而此刻的母親,雖然也在笑,但笑容里摻雜著苦澀和決絕。
“從那以後,我房間的牆上貼滿了一層又一層的彩虹畫,仿佛那是我和我媽之間無聲的對話。”
“你媽媽被判了多少年?”
“最終被判八年七個月,但因為服刑期間表現良好,減刑到五年。”
“你媽媽用了一種極端的方式為自己解脫,但同時也給你們的生活套上了另一道沉重的枷鎖。”彭冬冬語氣中透著惋惜,眼神仔細地觀察著杜小曼的反應。
“是的,她確實影響了我。她讓我從小覺得,不反抗才是生存的唯一出路,才是‘正確的’。”
“所以,你也認為不反抗是對的?”彭冬冬試探著問,語氣里多了一絲嚴肅。
“我不知道……也許吧。只是,我現在的老公,他……他愛我,只是……”杜小曼的話戛然而止,低頭看著手中的杯子,像是在權衡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只是什麼?”彭冬冬微微皺眉,語氣不再客氣,“到現在你還在替他開脫責任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慮舟必要了。”
“不,不是的,彭記者!”杜小曼連忙擺手,語氣急促而帶著幾分慌亂,“我沒有替他開脫,我只是……只是……”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等會兒我跟你講講我們認識的故事,你聽了就會明白了。”
“好吧,那你繼續說吧。”
“出獄的前一晚,我媽在監舍里哭得泣不成聲,往日因長期哭泣引發的眼疾突然復發,導致她的一隻眼睛幾乎失明。”
“你爸爸現在怎麼樣了?”
“上個月去世了。”
“節哀順便。”
“但是,那次事情之後,他始終沒有原諒我媽,兩個人沒有離婚,也沒有再有往來。”
“如今呢?你和你母親還有聯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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