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義趕忙坐過來,給她捏肩,那討好的姿態,讓顧小魚一下子想到朝廷上某些諂媚的佞臣,毫無節操可言。
這時,阿鯉醒了,哼哼唧唧的揮著胳膊。
顧小魚自來熟的攥住她的小手,她頓時變得乖巧,眼睛朝著他的方向,澄澈明亮如琉璃,閃動著歡悅的笑意,嘴巴里還咿咿呀呀的唱著。
顧小魚翹起唇角,眼神不自覺的柔和。
許懷義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又酸了。
顧歡喜見不得他這幅幼稚的老父親樣兒,問起正經事兒,「你們商量出結果了嗎?」
許懷義點頭,又搖頭,「只是有個初步的打算,但沒最後定下,還存在變數,依我看,不到最後那一步,他們是不會死心的。」
顧歡喜不悅的道,「可等到那一步再走,就太晚了,不光難度會增大,也多了危險,屆時,付出的代價會更大。」
許懷義鬱郁的道,「我把這些道理都掰碎了給他們講了,但他們……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非得撞了南牆才回頭,我有啥法兒?」
顧歡喜淡淡的道,「那咱們就先走好了。」
「啊?」許懷義愣住,「不等他們一起了嗎?」
顧歡喜瞥他一眼,平靜的道,「不是不等,這不是等不到嗎?難不成為了他們,我們就得耗到最後一刻不成?明明能輕鬆的離開,非要折騰到困難重重?我跟自個兒又沒仇,幹嘛跟自己過不去,放著好日子不過,去一路找罪受?」
「可是,媳婦兒……」許懷義撓撓頭,「你之前不是還說,人多一起走更好嗎?等到了京城,咱們也不會形影單只的讓人排擠欺負。」
「我是說過,但現在這不是他們不肯走嗎?那就顧不了太多了,兩權相衡取其輕,咱們該做的都做了,也不算對不起他們。」
許懷義神情糾結,欲言又止。
顧歡喜當沒看見,開始攆人,「別再這兒杵著了,一身的酒味兒,難聞死了,趕緊洗洗去,從明天開始,就有的忙了。」
許懷義走時,順便扯上顧小魚,爺倆在後院簡易的棚子裡洗漱,如今水稀缺,沖澡都不捨得了,只用帕子打濕後擦一擦。
許懷義低聲問,「小魚,你覺得剛才我和你娘,誰說的對?」
顧小魚毫不猶豫的道,「娘說的對。」
許懷義噎了個好歹,不服氣的問,「一起走咋著不好了?人多力量大,在路上也有個幫襯,到了地方,也有個依靠,再說,他們也不是不肯走,就是想再多觀望幾天……」
顧小魚道,「您是不捨得撇下他們吧?」
許懷義心虛的道,「也不是不捨得,我跟他們又沒多親近的關係,就是想著,到底是一個村裡的,不好做的太絕情。」
顧小魚平靜的道,「可他們不領情,總不能為了旁人,就累及自身,當然,您要是一村之長,一縣之令,一城之主,您這麼做,就沒問題,那是您的責任,拋棄自己的子民,是您失職,可現在呢?您以什麼立場去管他們?」
許懷義啞然失語。
顧小魚繼續道,「您善良沒錯,但要分人、分時候,娘就比您清醒。」
「你小子,拉踩誰呢?」許懷義假作不悅,彈了他額頭一下,「為父就不能心懷大義?就不能悲天憫人?」
「您其實,是有一顆赤子之心。」
忽然被誇,許懷義還愣住了,回神後,呲著一口大白牙笑起來,「算你小子有眼光,沒錯,為父這是赤子之心,所以,但凡還有一絲機會,為父就不想放棄,真要到了無可奈何的時候,為父最起碼能問心無愧了。」
顧小魚「嗯」了聲。
許懷義再問,「那你現在還覺得是你娘對嗎?」
「當然。」
「嗨,你剛才不還誇我是赤子之心嗎?」
顧小魚淡淡的道,「這是兩碼事兒,您憑感情用事,但娘是用理性來判斷,感情用事,看似有情,變數卻太大,理性做出的判斷,看似無情,卻是正確的。」
許懷義,「……」
說到底,就是還站在媳婦兒那邊。
他沒好氣的胡嚕了一把他的腦袋,「你個小叛徒!」
明明是他把他帶回家的,可現在,完全變成媳婦兒的親兒子,他成後爹了。
晚上,許懷義輾轉反側,沒睡踏實,但等到天亮,就跟沒事兒人一樣,該幹啥幹啥去了,接下來的幾天,再也不提勸旁人一起逃荒的事兒,只顧著自家做準備,把買來的糧食都磨成粉,買來的豬肉醃製好後炸成過油肉裝壇,青菜能曬的曬起來,不能曬的就醃鹹菜,還做了下飯的豆醬,時不時就去劉石頭家看車廂的進展情況,總之,每天都忙忙碌碌,給村裡的感覺,就是他著急要走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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