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鈺擰起眉頭,「所以,這次還派了你大師伯去調查,若是有人貪了賑災糧,朝廷定嚴懲不貸。」
「只查登州?」
「……」
「師傅,登州只是冰山一角,是暴露到人前才被關注,還有很多碩鼠,隱藏在洞裡,不揪出來……登州的民亂了結,其他的地方,怕是又要開始。」
孫鈺語氣複雜的問,「那依你之見呢?」
許懷義道,「派巡檢御史、錦衣衛、戶部一起去查,既合作,也掣肘,弟子就不信,不過是發放個賑災糧,安置幾個災民,怎麼就那麼難呢?」
他們一群還沒出仕的學生都能完成的漂漂亮亮,一群官場老油子倒是啥也干不好了。
簡直就是個笑話。
而且,這樣的對比,朝廷也沒臉啊,瞧瞧選派的那些官員吧,都是酒囊飯袋不成?
這些話沒說出來,但許懷義臉上的鄙夷嘲諷如此明顯,孫鈺眼又不瞎,看的明明白白,隨即無奈道,「你啊,以前還覺得你過於圓融通透,身上有一種不符合你年紀身份的成熟穩重,現在看來,倒是有幾分書生意氣了。」
許懷義帶著幾分倔強問,「弟子說的難道不對?」
孫鈺失笑,「對,你說的很對,但朝中的事兒,牽扯眾多,沒有那麼簡單的非黑即白,下面州府的那些官員,也並非不懂治理之道,只是很多時候,身不由己,需要權衡的太多,便會失了分寸……」
許懷義不置可否,「當官不為民做主,他還配當一個官嗎?眼裡只有權勢利益,不顧百姓死活,那他們被災民圍攻,呵呵……」
純屬活該。
孫鈺抬手點了點他,「你啊……」
許懷義明白他的未盡之語,這是覺得自己還年輕,才會說這種意氣話,畢竟有很多官員,在初進入官場時,也確實曾懷揣一顆為民的心,只是後來被權勢迷了眼,變得面目全非了而已,他鄭重道,「師傅,我會做到,不忘初衷。」
孫鈺心裡一動,「你又如何保證呢?人心易變,連為師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
許懷義道,「時間會證明一切。」
孫鈺與他的目光靜靜對視,片刻後,點點頭,「好,那為師等著看你如何做一個不忘初衷的好官。」
許懷義揚起唇角,「那師傅覺得我剛才的提議咋樣?」
孫鈺沖他哼了聲,「為師就是個學院師傅而已,教幾個學生還行,朝中的大事兒,哪裡有說話的資格?」
許懷義討好的道,「嘿嘿,那不是還有師祖嘛,師祖他老人家可是二品大員,大朝會、小朝會,都是站在前兩排的人,說話肯定有分量。」
孫鈺哼笑,「你倒是會給老爺子找活兒干,有膽子你直接攛掇他去。」
「弟子這不是沒機會嘛,哪像您,可以天天承歡他老人家膝下,說話方便。」
孫鈺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你認真的?你真有膽子去攛掇他幹這事兒?」
許懷義理所當然的道,「為什麼不敢?這是好事兒啊,弟子又不是挑撥他老人家跳坑,是幫他老人家搶功,這事兒一旦辦成,既平了登州民亂,又安置好災民,還順帶著揪出貪官污吏,最重要的,幾個部門一起去查,還能震懾其他的州府,促使他們積極點賑災,這樣很大程度能避免再生民亂,這些事情,一樁樁的,不都是政績?去查的官員有功,提建議的就沒有功麼?師祖如今雖已經是一部尚書,位高權重,可他老人家老當益壯,就不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孫鈺幽幽的問,「再進一步?進內閣麼?」
許懷義道,「當然啊,文官最高成就不就是進內閣,做首輔,百官之首,多風光啊。」
孫鈺嘴角抽了下,「你可真敢想。」
他這親兒子都沒敢做這種美夢呢,想著親爹能進內閣就是祖墳冒青煙了,徒弟比他可心野多了,首輔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能不想呢?
許懷義嘿嘿一笑,「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師祖又不是沒能力,他只是缺少機會嘛。」
「所以你就給他機會?」
「對啊,這種機會還可遇不可求呢,不抓住,多可惜。」
「……」
「師傅,還有啥顧慮?」
「提這種建議,有點冒險啊,你師祖平常也只管戶部那一畝三分地……」
「賑災需要撥款撥糧,本也就是戶部的事兒啊,這手可沒伸過界,弟子剛才不也說了嘛,戶部也派遣官員去查當地的帳目,專業人做專業的事兒,有啥貓膩,肯定躲不過戶部的眼。」
「你以為查出來就行了?每個官員背後都牽扯的勢力眾多,一招不慎,就得罪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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