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英傑也不催,頗有耐心的坐在一邊喝茶,等著看他倆會給顧家一個什麼交代,是保許懷禮,還是維護顧家?
其實,這個問題並不難給出答案,甚至都不算是選擇,徐村長肯定毫不猶豫的站在許懷義那邊,不管是為了整體村民的利益,還是為了公道,他都不可能選第二條路,也只有許大伯為難糾結,倒不是為難站誰的立場,而是該怎麼處置許懷禮,才能讓顧歡喜滿意。
太狠了,他下不去手,也會傷了族人的情分,可輕了,顧歡喜不同意,她若自己動手,那許懷禮……
他都不敢去想那個結果。
屋裡的氣氛沉悶的讓人窒息,只聽到許大伯越來越粗重的喘息,眉頭緊鎖,像找不到出口的困獸。
徐村長悄悄看了扈英傑一眼,視線又定定的落在許大伯臉上,語重心長的道,「你還有啥可琢磨的?於情於理,咱都得給懷義一個交代,這事兒,是他許懷禮做錯了,是他無情無義在先,怨不得旁人狠心,又沒人逼他那麼做,無非就是他心胸狹隘,一直都嫉恨懷義,這才從沒斷過報復的念頭……」
說到這裡,他無奈的長嘆一聲,「以前,他耍的那點手段,卑劣歸卑劣,尚且還不要命,你看在血緣親情上,饒他一回也就罷了,左右最後他都沒占到啥便宜,也得了教訓,可這次不一樣啊,他這分明是要徹底毀了顧家,逼顧氏去死,也是徹底要讓懷義翻不了身吶……」
他眼裡迸射出痛恨,言辭也激烈起來,「懷義有這一天容易嗎?背後付出了多少,咱們猜也猜的到,可讓那小畜生惡意的編排,懷義的努力和心血都毀於一旦了,從此後還得戴著頂綠帽子過活,這還叫他咋抬起頭來見人?」
他重重的拍著桌子,目眥欲裂,「懷義可是要武舉出仕的啊,眼下還提著腦袋去南邊打仗,他圖啥?還不是圖建功立業,給家裡的妻兒掙體面、讓祖宗臉上增光添彩?不然誰願意舍家撇業的去受那份罪?」
他聲音越來越高,怒瞪著垂著頭羞愧難當的許大伯,難免有幾分遷怒,話也說的更不客氣,「可現在呢?懷義不在家,他不幫襯一下也就算了,還背後捅刀子,這是兄弟?就是畜生都知道不吃一個娘生的崽,他倒好,簡直畜生不如,專挑親兄弟下手,真叫他得逞了,就算懷義在戰場上立了功又能咋樣?回來後,媳婦兒沒了,他名聲也毀了,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功勞,又有啥用?」
他說到這裡,幾乎痛不欲生,「狠吶,他是真狠吶,他是一點活路都不給懷義兩口子留,也不給咱們許家村的人留啊!」
「他就只顧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完全不管旁人死活啊,懷義毀了,村裡的作坊你覺得還能辦下去?莊子上的幾樁生意,還能做得下去?蘇家肯定不會再跟咱們合作了,到時候大家都得完蛋!這才是過了幾天好日子啊!」
此刻的他臉色鐵青,胸膛起伏的厲害,顯然動了真火,也不再拐彎抹角,冷笑道,「還有,就懷義那脾氣,他若回來後,見家裡沒個家樣,讓許懷禮糟踐了,咱們也沒給他個像樣的交代,你覺得他能甘心咽下那口氣不?」
他蹭的站起來,指著許大伯恨聲道,「我告訴你,不會!到時候,就不是處置許懷禮一個人的事兒了,你兄弟那一家人保不齊都得給他陪葬!咱們也都跟著成了犧牲品!」
終於,許大伯渾身顫抖,白著臉抬起頭來,眼底滿是恐懼不安,聲音也哆哆嗦嗦的,語不成調,好歹下定了決心,「你說,咋辦吧?我都,聽你的……」
徐村長咬牙切齒的問,「你確定?」
許大伯僵硬的點頭,「確定!」
徐村長再問,「不後悔?」
許大伯苦笑著搖頭,「不後悔……」
他還有後悔的權利嗎?沒有,他現在就仿佛站在那懸崖峭壁邊上,進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只能退。
徐村長緩了緩語氣,總算眼裡有了點熱乎氣,「好,有你這話,就行,你要是不想出面,我一個人去,我不怕當惡人,或者喊著四叔公……」
許大伯努力撐著桌腳站起來,啞聲道,「不用去打擾他了,我才是許家的族長,我去才名正言順,走吧……」
說完之後,率先轉身,好像生怕下一秒自己會後悔一樣。
只是脊背彎著,再也挺直不起來,片刻之間,便老了十幾歲。
徐村長張了張嘴,無聲嘆了口氣,轉頭去看扈英傑,詢問他的意思。
扈英傑面無表情的放下茶杯,起身道,「您二位先去,小子得跟祖父說一聲,若是將那家人驅逐出村,我祖父在場的話,會更有分量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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