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零一三的語氣突然變了,他抬手按住阿妮的肩膀,指腹似有若無地勾著她的髮絲打圈兒,「我還以為你只是想剷除競爭對手呢。為什麼救他,你不會對一面之緣的隊友有什麼感情吧?按照你們海藍星的一句俗語說——什麼來著,你哥哥我養之?」
日暮降臨時,兩人混跡在人群中路過一次火刑架。被捆在上面的不是別人,是在玫瑰號上見過一面的墨綰。
是安緋那個被送去聯姻的哥哥。
小鎮的居民對外來者恨之入骨,周圍儘是辱罵和燒死他的詛咒。兩人匆促路過,見到他低著頭蜷縮在行刑台上,破碎頭紗下是似曾相識的及地黑髮,他的手腕被嚴嚴實實地扣在架子上。
他始終低頭,看不清楚表情。但從僵硬的身軀和緊握的手指來看,他非常害怕,總是乾澀地吞咽唾沫,呼吸清淺卻急促。
墨綰依舊穿著蛛族傳統的長袍,這些將他覆蓋嚴密的布料卻有燒灼過的痕跡,經歷過恐怖的意外而變得破爛襤褸。從絲絨一般的純黑下方,露出他蒼白的膚色。
「不是。」阿妮回想完傍晚時見到墨綰的模樣,平靜而乾脆地回答。
零一三仔細盯著她的臉,從小怪物的人皮中看不出什麼表情。他道:「事情已經很明白了,他不該出現在這裡。蟲族執政官的那場案件是有預謀的,背後可能跟著幾個組織的博弈,有人故意設計殺死了安緋,然後把他扔到了狩獵場裡。」
「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阿妮腦海中一瞬間滑過去很多念頭,她沒有深問,而是說,「雖然他看上去幾乎沒有戰鬥能力,也被蟲族雌性豢養得不知反抗,但這畢竟是一個殘暴的蟲族,明天的火刑不僅燒不死他,還會演變成一場屠殺。」
「你說得對。」零一三無所謂地道,「這和救他有什麼關係?或許這就是官方想要看到的,哎呀,意外、衝突、殺戮,好齊全的元素,好美妙的收視率,好精彩的屠殺,就差一個色情畫面了。」
阿妮遠遠地望著火刑架方向,聽到「色情」才稍微動了動耳朵,忽然扭過頭跟零一三對視。
零一三不明所以,下一秒,阿妮看著他說:「但他是蟲族雄性。他是一個沒有雌性看管,脫離族群保護的雄性。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她的語氣加快,這種突然變多的話語和略顯滿足的神情曾經也出現在遇到他的時候。阿妮握住對方的手,將對方露在手套外的指節雙手握緊,跟零一三傾訴:「我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我要得到這個研究樣本。說實話,我不在乎戰利品,不在乎勝負,我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我要得到他。」
零一三忽然覺得,在發現墨綰、或者說看見墨綰的第一眼。阿妮對這個種族的占有欲就在暗中滋生。倘若她有什麼弱點,那一定是無法壓制自己的繁殖欲望。
「而且那實在是個很誘人的擬態……」她移開視線,喃喃道,「那是一個天生具有侵略性的種族,你不能要求我放棄。」
他聽得一股無名之火燒上來,噎在喉嚨里咽不下吐不出。零一三耐不住地磨起後槽牙,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咬著牙吐出一個陰陽怪氣的笑:「哈、哈、哈!你真是表里如一,毫不虛偽。你在我身上……你都這麼對我了,居然在我面前說這話,你能不能把我當個……不,你自己能不能當個人啊?!」
阿妮的興奮漸漸掩藏下去,她平復語調,對上零一三妒火中燒的眸光,抬手捧住他的臉,輕輕親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閃著紅光的義眼驟然停滯了一下。
「哥哥,你不是那種會介意有沒有愛情的人類,對不對?」
她覺得老師跟零一三是不同的。雖然兩人相遇時他是第一次,但零一三明顯不是那種需要愛情才能發生關係的人。
「我……」
「你只是想在我身上得到快樂。」她理智平靜地說,「你想跟我快活一下。想在我這裡得到樂趣,我知道。」
「……」
零一三被這句話堵得簡直快要胃痛。不知道哪個器官在身體裡莫名難受得抽搐起來,他低頭深呼吸了一次,隨後猛地攥住阿妮的領子,語氣很沖地回答,「對。你見一個愛一個切成玻璃碎片的心還是留著騙你的小人魚老師吧,我不需要。我遲早有一天會宰了你,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
他說完後離開鐘樓,身形潛入進了黑暗之中。
但阿妮知道,零一三答應了。
阿妮對美色免疫,但卻抗拒不了一個強大種族的基因向自己招手。蟲族的繁殖能力即便在億萬星球、廣袤宇宙之中都排得上號。她在原地稍微等了一會兒,聽到一聲尖叫撕破寧靜的夜幕。
叫聲戛然而止。
零一三得手了,阿妮計算了一下時間,見到遠處夜巡人的火光亮起。她拉上兜帽,趁機翻下鐘樓,動作輕盈地像一隻貓。
一切順利,埋伏在這裡的人幾乎全被吸引走了。阿妮迅捷無聲地撬開了架子上交扣的鐵環,死死扣合的刑具咔噠一聲落在地上,她一言不發地拉起墨綰,抓著他掉頭就走。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過程中墨綰安靜得過分,只有被阿妮抓住手腕時才發出一聲含糊的低哼。她扣緊青年瘦削的手腕,對方的手指在輕微地發抖,本能躲避,但卻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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