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蕭發現自己一直馴養的金絲雀會啄人了,難怪這麼生氣。
徐復禎心裡微微一動:她何不藉機激怒秦蕭?兩人徹底鬧翻,讓他主動去跟姑母解除與她的婚約,她以後還不用與他虛與委蛇,豈不是一舉兩得?
徐復禎也學他一般站了起來:
「對!我就是胡攪蠻纏,我就是不善解人意,我早就不想裝了,行不行?」
「你現在說這些不就是為了穩住我,保住你秦世子的好名聲,背地裡好繼續跟王今瀾不清不白!」
「秦宗之,你心裡這些盤算我早就看出來了!我都不想陪你演了,你不覺得你自己很滑稽嗎?」
「你去找王姑娘啊,按腳程她還沒回到興元府吧?你現在快馬加鞭去把她接回來,娶她過門做世子夫人,我給你們做證婚人。」
徐復禎表面激動得口不擇言,其實她句句踩在秦蕭的痛處。
重活一世,她知道秦蕭心裡想什麼,也知道他最忌諱被人看穿。
「哐啷——」一聲巨響,打斷了徐復禎的話語。
她怔怔看著一地的狼藉。
方才秦蕭袍袖一揮,桌上的筆架、筆洗、硯台、鎮尺、紙張應聲散落一地。那方黃銅鎮尺離她的緞鞋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差點就要砸到她。
徐復禎一雙秋水眼睜大,帶著幾分不
可思議望向秦蕭。
秦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微紅的鳳目泛著一絲冷意。
「滾。」
他冷冷吐出一個字。
徐復禎心裡簡直要笑開花。秦蕭這麼容易破功了?看來他的修為也沒有勝過她多少嘛。
面上卻嘴角一撇,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她轉身奪門而出,帶著哭腔甩下一句話:「滾就滾!我再也不會來這裡!嗚嗚……」
守在書房門口的水嵐和綺紋震驚地對視一眼。
她們沒聽錯吧?
向來溫文爾雅、清風朗月的世子砸東西了?
還是當著徐小姐的面砸的?
他們這回鬧得這麼厲害?
房門突然被拉開,徐復禎以袖覆面哭著走出來,看也沒看水嵐和綺紋一眼,腳步不停地往後院走。
水嵐連忙快步跟上,忙不迭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世子沒有欺負你吧?」
徐復禎放下袖子,白玉凝脂般的面頰仍掛著未乾的淚痕,嘴角是卻壓不住的笑意。
自上回跟王今瀾對峙後,她突然發現自己無師自通地掌握了一個拿捏人心的手段。
只要故作委屈地以退為進,再佐以幾滴梨花淚,便是沒理也先占了三分理。
哭,真是一個很好的手段啊。
「沒事啊。」她輕鬆地說道,腳步不停,「回去剝柑橘給我吃。」
啊?
水嵐一愣,小姐變臉怎麼這麼快?
旋即又開心起來,小姐願意吃柑橘說明她沒傷心,沒傷心就是好事。
回了晚棠院,水嵐用葵口盤盛了剝好的橘子殷勤地遞給徐復禎吃。
徐復禎倚坐在美人榻上,邊用銀叉吃橘子一邊看書,心思卻飄到了方才跟秦蕭的爭吵上:
據她活了兩世對秦蕭的了解,他是個善於偽裝又自視甚高的人。
秦蕭喜歡她嗎?或許是喜歡的,但與其說喜歡她本人,倒不如說喜歡她對他的迷戀。
她今天無情地撕破了秦蕭的面具,他一定惱羞成怒了,恐怕很長時間都不會想見她。
如果他能主動去跟姑母說要解除與她的婚約就好了!
徐復禎這樣想著,卻見錦英匆匆從外頭走進來。
見了徐復禎,她一臉緊張地說道:「小姐,奴婢剛剛在外面聽說你跟世子吵架了,世子還砸東西了,你……」
她見徐復禎半倚在美人榻上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頓時明白過來,挨著她悄悄說道:「小姐,不會是你故意去跟世子吵架的吧?」
徐復禎看了她一眼,笑道:「錦英真聰明啊!」
錦英長舒了一口氣,道:「小姐沒事奴婢就放心了。我聽她們說,世子發了好大脾氣,還說小姐是哭著出來的。小姐,也不用鬧這麼大吧?沒來由給旁人看了小姐的笑話。」
徐復禎放下手中的書,幽幽道:「不鬧大一點,旁人只當我跟世子是小打小鬧。索性這次直接鬧開,免得他們回回提到我都要跟世子捆綁在一起。我既決定不做這個世子夫人,就得先潛移默化地改變大家的認知。」
錦英點頭讚許道:「小姐說得極是。」
如今已近暮秋,用過晚膳後天色便黑了下來。
晚棠院掌起了燈,水嵐服侍徐復禎沐浴過後,她便穿著素色暗紋的綢衣坐在梳妝檯前,由著水嵐幫她擦拭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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