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頭是明黃威肅的宗室,龍身是朱紫玉帶的重臣,龍麟是金戈玄甲的兵衛,而盛安帝的靈柩就是那點睛的一筆。
伴著震天的鼓笙哀樂,這條蜿蜒迤邐的長龍浩浩蕩蕩地自宮城出發了。
三衙的兵馬將街道清空整肅,整潔敞闊的青石板路,沿街的店鋪都掛著飄揚的白幡,漫天地舞動著。
成王的駕輦打頭陣,小皇帝的龍輿在中間,而太后的鳳輦是押後的。
徐復禎還是陪同在小皇帝身側。她的車輦比龍輿還要低上許多,但不妨礙她看清前面成王身邊隨行的人。
那駕輦左右騎馬隨行之人中,便有一個背影是分外打眼的。這挺拔如松的背影曾經給她駕過車,在三九寒冬里。
那時候風雪呼嘯,他們是依偎著取暖的。如今六月的艷陽天,她和他隔著層層人影,遙遙相望的距離,身和心都是。
徐復禎出神地看著,他的身側又有人打馬過去並行,蜜合色的騎裝,烏亮的青絲紮成兩條長長的辮子披在身後,是沈芳宜。
雖然他們的馬兒還隔著兩個身位,可落在後方的徐復禎眼裡,那兩個身位也可以忽略不計了。
原來他身邊的人變成了沈芳宜。
徐復禎別過眼去不再看,可那路途實在是漫長得單調,過不了多久她的眼睛又會重新凝聚到霍巡身上。有時候沈芳宜落後了,有時候又能打馬跟上。
她這樣悵然地看著,那日頭漸漸西斜了,斜到車輦的華蓋也遮擋不住。斜陽打在臉側,有些熱,也有些痛。
忽然臉上落下一片陰影,那熱與痛立即消解了。
徐復禎側頭看去,原來是周遨騎馬走到她的車輦旁,擋住了那陽光。
她立刻把頭轉回來。
周遨對她的嫌棄視而不見,遙遙地望著霍巡的背影,笑道:「霍巡如今可真是雙喜臨門。聽說成王準備起用他為御史中丞,等先帝出殯以後,還要讓瑞和郡主跟他說親。」
徐復禎只覺得他的話刺耳,嘴上還要道:「那和我有什麼干係呢?」
周遨見她不悅時臉頰微鼓,比平時那冷然的模樣可愛多了,故意逗著她道:「怎麼就沒有干係?霍巡本就有謀國之才,如今聲望又水漲船高。他當了成王的女婿,豈不是成了我們的大敵?我可一點也不希望他們結親。」
徐復禎雖然不喜周遨,難得他說出了她的心裡話,不禁微微敞開心扉,有些悵惘地說道:「可成王是他的伯樂。如今伯樂又把掌上明珠捧到他的面前,試問幾個男人會拒絕呢?」
周遨笑道:「旁人我不知道。不過霍巡倒是有可能會拒絕的。」
徐復禎不由意外地轉頭看周遨,烏潤的眼眸里也染了一層亮色。
周遨心下感嘆:真是個小姑娘,那點小心思根本藏不住。他心中好笑,面上卻故作神秘:
「我宴請過他幾回,本想把家裡待字閨中的妹妹說給他,誰知他竟對我周家的女兒不屑一顧。後來旁敲側擊了好幾回才知道,原來他心裡早有一輪明月,別的女子是再入不了眼了。你說,若是他心裡的明月讓他把成王府的親事拒了,說不準他就乖乖照做了呢?」
徐復禎狐疑地上下打量周遨:「他親口跟你說的?」
周遨失笑扶額:「這種事我能亂編?你要不信,我現在把他叫過來跟你對峙,順便問問那輪明月究竟是哪位姑娘。」
徐復禎臉色驀然一紅,道:「這、這怎麼成?他是成王的人,我們怎麼好插手他的事情……」
周遨怒其不爭:「他要真娶了瑞和郡主那才是成王的人!到時候有得你後悔的!」
徐復禎忽然變了臉色,聲音也高了起來:「我後悔什麼?旁人的嫁娶自有定數,我只能管好我自己。」
周遨約莫了解徐復禎的性子,她看著溫和冷靜,其實逼急了比誰都要偏激。他有些後悔方才的失言,只得嘆道:「你既不在乎,那就當我方才什麼都沒說吧。」
周遨打著馬下去,日光又重新攀了上來。好在這時路邊有一排柏樹擋住了斜陽,只留下斑駁的碎光落在她的臉上。
對於身外的陽光和陰影,徐復禎卻渾然不覺。周遨那些模稜兩可的話,她知道字字都是在點她。
霍巡心裡還有她——有始料未及,其實也在意料之內。因這微妙的篤定在周遨話里得到印證,於是慢慢化開一絲久違的甜蜜。
如果是兩年前的她,可能就不管不顧去找霍巡了;可她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姑娘。她得想想這樣做的後果。
她是可以去讓霍巡不要跟成王府結親。他也有可能會答應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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