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尷尬地說道:「我並不是質疑你……只是放你那裡的人手太少了,我怕照應不及。」
徐復禎狡黠地一笑:「你放心吧。在別人把我當回事之前,我都是安全的。」
這、這是什麼話,誰敢不拿她當回事?
沈珺細細一想,又覺得徐復禎在暗中點他呢。其實,他真沒那個意思。
議定了此事,天色已盡然昏藍。沈珺要送徐復禎回去,卻被她婉拒了。
暮夜下的送別,在她這裡實在不是一個好意象。
從前在夜色下,不知跟秦蕭走過多少回從閒風齋到晚棠院的路;
後來霍巡也在這樣的夜色下送過她一回,從他的宅邸到侯府。送完以後,就物是人非了,再相對也是無言。
她一個人慢慢地走回了房間裡。
新修的行宮,處處都是嶄新的,連這樣一間尋常的宮室,几榻屏架,無一不講究。那得是多少錢啊!
自接觸了朝政以後,徐復禎反而在銀錢上愈發計較起來。倘若拿修這座行宮的銀錢再養一支河東軍,也不至於賠了三座州府給北狄。
徐復禎感覺,她肩上也有了漸沉的責任,對社稷和蒼生的。就是這責任,又叫她不得不捨棄了兒女情長,雖然傷感,那傷感也是甘願的了。
翌日午時前,出殯的儀仗趕到了鶴陵。
徐復禎牽著小皇帝走上了高高的祭台,看著工部諸郎官的指揮工匠們將盛安帝的棺槨抬入地宮。
流蘇寶頂華蓋擋住了祭台上的烈日,卻照得遠處官員們的緋色官袍紅得刺目。
徐復禎一眼就看到了秦蕭,烏髮玉面緋袍,在一眾郎官中是鶴立雞群的存在。縱使被她截下了拔擢,秦蕭在朝野中依然算是最年輕有為的那一掛。
她最初以為秦蕭娶王今瀾是見異思遷,後來漸曉世事,又以為他是借婚姻來攀附成王的權勢。
如今看來,沒有當上王家的女婿,他的仕途也算平暢。
這更讓她想不通為何前世秦蕭要用那樣的手段來折辱她。
明知道姑母是最要體面的,明知道她是最要自尊的。他那樣的行事,簡直是要誅她的心,也是誅姑母的心。
他何以那樣恨她!
徐復禎的神色漸漸冷下來。
她凝視秦蕭的時候,也有一個人在凝視她,那就是文康公主身邊的王今瀾。
王今瀾第二次進京,是帶著報仇雪恨的決心。
她費勁心思地攀上文康公主進了逸雪閣,沒想到徐復禎就一聲不吭地進了宮。更沒想到不足二載四皇子登了基,徐復禎水漲船高地站到了天子身側,連祭台都是站在最高的一格。
逸雪閣的風頭卻是沒落了。王今瀾如今不上不下地伴在文康公主身側,說報仇已經有些痴人說夢,倒是不日會有求著她的時候。
自己步步為營的謀算,到頭來還比不過徐復禎的時運。這更使得王今瀾咬牙切齒,暗恨上天的不公。
盛安帝的葬儀聲勢浩大,每個人懷的卻都是自己的心思。
行過祭禮已是未正時分,那長龍又啟程往回走。
因著點睛的棺槨已入土為安,那長龍也像失了神魂似的,空有一個形。每個人都懷著各異的心思,每一方勢力都暗中劍拔弩張起來。
入夜還是要回萬壽行宮歇息一晚,徐復禎卻隱約覺得這一晚不會安寧。
到了行宮已經入夜,眾人照著前一晚的居所迅速安頓了下來。
徐復禎安置下來,先問過了人手布防,得知沈珺早就將
人手按她昨夜的安排布置妥當了。
她這才穩下心來,斟了一杯熱茶。
還未吹涼,水嵐又走了進來,道:「小姐,王姑娘求見。」
徐復禎握著茶杯的手一頓,她明知是哪個王姑娘,口中卻還問道:「哪個王姑娘?」
不等水嵐答話,她又把茶杯放了下來:「不見。」
「禎妹妹,你還在惱我麼?」王今瀾已經自顧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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