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清清脆脆,不疼,卻是真實存在的,謝星沉結結實實挨了,反而覺得有點爽,終於裝不下去了吧。
少年臉吊兒郎當側在夕陽下,染上韶光,明晃晃,懶洋洋挑起那雙瀲灩桃花眼,輕舔了下唇,繼續刺:「怎麼,才說了你兩句就受不住了?」
「你是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你自己。」
趙菁倔強紅起眼眶,渾身氣血上涌,竭力控制住聲音的平靜。
她手心火辣辣的疼,心口卻像是被撕開了一個黑洞洞的大窟窿,並不是他拿錢侮辱她的話,而是他稱呼她的那四個字——蕭大小姐。
他叫她蕭大小姐。
「捫心自問,你真的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嗎?」
謝星沉眼一掀,看向身前的女孩,白色帆布鞋,牛仔長褲,簡單白T,別說穿金戴銀了,什麼首飾也沒有,全身上下加起來有沒有三百塊錢都要打一個問號。
甚至扎高馬尾的還是那枚草莓發圈,整個人好像更素淨了,也更消瘦了。
說她圖蕭家的錢,騙鬼呢。
謝星沉又懶洋洋眉一挑。
「就算是,你也起碼挑個高枝吧?」
言下之意,他是比蕭家更高的那一枝。
「……」
趙菁很想翻白眼,險些忍不住。
自戀狂!
謝星沉跟著走近一步。
平靜盯著她,要把話再說開些。
「你是不是從始至終都不相信我,不肯在我面前示弱,這麼大的事也自己扛著,這我能理解,你有你的自尊,事已至此,過去了就過去了。」
「可你為什麼又覺得我不能經受得住異地戀,雖然咱倆還沒關係,但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可靠嗎?」
趙菁釘在原地,垂著眸,什麼話都說不出。
是嗎?好像有那麼些恐懼,但都不是主要因素。
她從一開始,世界就以猙獰的形式呈現在她面前,她打心裡覺得可靠的只有自己,不會向外尋求幫助,下意識單打獨鬥。
她同樣不願給人添麻煩,更不願別人因為自己而受傷害。
謝星沉見她一直沉默,狠下心要下一記猛藥,又逼近一步,冷淡出聲。
「還是說,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我捂不熱?」
「是不是我在醫院昏迷,正好給了你一走了之的機會?」
不料趙菁猛然後退一步,抬起眸,清明中蘊著看不見底的潭淵。
她腦子裡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是吧,你個負心女,另一個說,吵死了,逃避可恥但有用。
但還沒忘了心跳最本來的面目,她要她的少年要無厄無災一世無憂,於是化身匹諾曹。
她最擅長,演都不用演,前世已經經歷很多次,現在也在不知不覺侵入,木偶人一般,扯一扯唇角,就沒有靈魂沒有意識沒有情緒笑出來。
「將天之驕子扯下神壇,感覺挺好的。」
謝星沉一直在竭力心平氣和,告訴自己,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吵架的。
結果還是被趙菁一句話就輕易激怒,根本控制不住。
這姑娘真有本事!心硬如鐵,放出的話比誰都狠!
不愧是他喜歡上的,自己造的孽自己受著。
謝星沉咬牙恨恨,高高挑起漂亮的桃花眼,一把扯起趙菁的手腕。
「我以前對你太縱容了是吧!讓你以為我可以輕易欺騙?」
「我告訴你,我們之間沒有一刀兩斷,只有抵死糾纏!」
「你欠我的情,我也不客氣了,該怎麼還,你算算吧!」
要說他從前對什麼有過執著,倒也沒有,絕大多數事情都唾手可得,努努力就能夠到,他什麼都不放在眼裡,母親稍稍例外,但也到了時機就退場。
奶奶信佛,他也跟著參了點,講究來去自由,不強求。
可他真的,這輩子頭一次,這麼想抓住一個人不放手。
承認自己想當個混帳,死纏爛打上一小姑娘。
他想海枯石爛,永不退場。
可他們都太驕傲太倔強。
即使一方低頭就差跪下,另一方也不一定接受。
於是面目全非,於是惡語相向。
趙菁承受著疾風暴雨的怒意,手腕被攥的生疼,想著早點結束這一灘越陷越深的泥沼。
她冷冷蹙眉,對上少年黑衣黑髮同樣冷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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