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御同順貴妃說話的功夫,十六皇子隔著幾步外,遠遠的瞧了龍榻上的承元帝一眼。
洪德忠小心詢問:「十六殿下,聽聞您通岐黃之術,您看聖上這……」
十六皇子一臉難色:「我是久病成醫,但真說起來,也只曉得個皮毛……」他話沒說完,又忙用帕捂嘴,低低咳嗽。
順貴妃立刻棄了奉御,行至兒子身邊,「珩兒,這裡有母妃,你先回去歇著罷。」
十六皇子面色蒼白,唇無血色,微微擰著眉似雨打玉蘭,楚楚可憐,「母妃,兒臣若離去了,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了。」
「珩兒……」順貴妃撫摸兒子的臉頰,眼中滾落熱淚。
洪德忠面上也跟著關切和寬慰,心中罵自己昏了頭,十六皇子都自顧不暇了,哪還能治聖上。
奉御等人和洪德忠看著順貴妃母子決議召集其他皇子和重臣,共同商討。
十八皇子、二十一皇子、二十二皇子、二十三皇子、二十四皇子等人或是吶吶不言,或是以自己年齡小推脫,他們看著在坐的大臣,充當背景板。
然而所謂的商議,最後兜兜轉轉又繞回天子醒來後決議。
如此過了一日,兩日。第三日傍晚,承元帝終於幽幽轉醒。
洪德忠欣喜若狂,剛嚷嚷一聲,奉御等人就圍在龍床前,順貴妃和十六皇子都無法靠近。
一身內侍裝扮的孟躍落在人群後,她調整著角度,透過層層人群,目光落在承元帝身上。
短短三日,承元帝兩鬢銀髮生,頭上烏銀交錯,襯著臉上的紋路和烏斑,蒼老十歲不止。
他像是被抽乾水的樹,渾身都透著枯萎的氣息。那雙渾濁的眼好一會兒才聚焦,伸手由洪德忠扶起,分明是老態盡顯,卻又像從五臟六腑擠出的氣力嘶吼,一字一句吩咐:「夏元何在。」
不過瞬息,殿外侯著的禁軍統領進殿,「臣,夏元。見過聖上。」
承元帝抖著手,招呼他上前,夏元跪行龍床前,一隻手重重落在夏元肩頭,承元帝幾是歇斯底里:「朕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五日內,朕要捉拿殺害皇孫的兇手,否則你提頭來見。」
這實在是不講道理,可帝王就是有這樣任性的權力。
夏元沉聲應是。
承元帝頓時泄了力躺回龍床上,任憑其他人呼喚,也毫無反應。
直到一聲「皇祖父」落入他耳中,承元帝的眸子動了動。
他斜睨而去,趴在床沿哭泣的白淨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次子,顧盛。
顧盛旁邊的小姑娘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女兒,顧宜。
以及床尾的幾個少年少女,那是先太子的庶出子女。
孟躍瞧著承元帝死灰一片的面上浮現精神,眼中漸漸有了光。
隨後孟躍的目光偏移,落在一臉虛弱像的十六皇子身上,她視線隱晦的在承元帝,顧盛,十六皇子三人之中徘徊,心裡湧現一個念頭。
顧盛今歲十三,不多不少,比十六皇子小一輪。
孟躍心中思量著,那廂承元帝將十六皇子叫到跟前,面容慈祥,「你身子也不大好,這幾日累的你照顧朕,你受累了。」
「父皇,我……」十六皇子一激動,雙頰浮現薄紅,咳嗽兩聲又強行壓下,急切道:「這些都是兒臣該做的。只要父皇醒來,比什麼都好。」
承元帝一臉欣慰的拍拍十六皇子的手,又關心幾句,隨後讓顧盛送十六皇子回院,小心照料著。
少年乖巧應是。
孟躍跟在十六皇子身後離去,順貴妃被承元帝叫住,留在殿中。
主殿離十六皇子住的院子不遠不近,半刻鐘的腳程,顧盛有些生硬的關心十六皇子。只是他從前與十六皇子來往不多,多說多尷尬,最後閉嘴不言。
十六皇子莞爾:「你比太子哥哥靦腆溫柔。」
顧盛抬眸,十六皇子抬手揉揉他的腦袋,笑的溫柔可親。
顧盛想說點什麼,他們已經進院了,他攙扶十六皇子進入次間,在榻上落座。
十六皇子又低低咳嗽一聲,顧盛取了茶盞要倒水,小全子驚慌失色:「皇孫殿下莫要折煞奴婢,這等粗活讓奴婢來做罷。」
顧盛有些尷尬,顧昌肖父,顧盛肖母,更文靜秀氣,他站在那裡,像一支稚嫩的青竹。
十六皇子拉過他的手在榻上落座:「你是皇孫,身份尊貴,不需要你做這些事。」
「我只是擔憂十六叔。」顧盛輕聲道。
十六皇子頷首,「我明白。」他目光平和舒緩,黑色的眼睛又天然具有攻擊性,顧盛不小心對上他的目光,有種心底想什麼都被他十六叔看穿的感覺。
他最後坐不住,匆匆走了。
孟躍關上屋門,回到榻邊,就被人摟住腰身,十六皇子依靠在孟躍懷中,不言不語。
孟躍回抱住他,良久,十六皇子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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