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箭使得饗宴之主的動作緩下來,他專心的修復起傷口,傷口不停流著帶有濃烈腥臭的血水,眼眶滲著血與淚的結合體。
「好痛……」他縫著傷口,「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為什麼沒有殺掉你們,為什麼沒有殺掉你們。」
姜緒意識到是【一葉障目】起了作用,迅速用治療術抬幾人的血線。
她的腦海里晃過一行字,是任務欄里有關於幽靈船的描述。
【幽靈船,巨輪的殘骸中,本該逝去的生命reborn[再生、輪迴]於海風中。】
不是沒有提示,是她沒有注意到。
皇女忍痛起身:「我才要殺了你,饗宴之主。」
熾烈的火焰在她身後燃燒,是被打翻的燭火,連帶著繁重的窗簾一道跳躍,燒糊她的裙擺。
不同於之前的憤怒,她顯得極其冷靜,再生的boss處於狂暴狀態,傷害高,機動強,整具身體劇烈在地上彈射,一擊一擊襲來,再難躲閃。
他甚至會自我修復。
皇女額上起了一層薄汗:「能致盲嗎,法師。」
「倒數10s,致盲3s。」姜緒找到一個安全的位置,開始讀「光照術」。
致盲的一瞬,皇女迅速近身,絞殺、企圖致殘,但判定失敗,但令幾人驚喜的是,「光照術」使用成功後對饗宴之主造成了虛弱效果。
他的身軀抖動著,氣喘吁吁,聲音越來越高昂——
「所有、不禮貌的客人,都要被我吃進肚子裡,來我的肚子裡聚會吧。」
皇女若有所感:「他要aoe了,後撤!尋找掩體。」
饗宴之主的身軀疾速膨脹,把幾人擠到一角。
「能吃的藥就吃,加盾的加攻擊的。」皇女從背包里掏出盾牌,「我有群體盾技能,加成不高……我感覺他要炸了。」
姜緒也把菜餚掏出來,似乎有一個加小隊防禦的,立馬扔出去讓幾人吃了。
灰狼扯過一旁擠成團的桌布,冷不防道:「我怎麼感覺要完蛋了。」
「那就是同歸於盡,也不賴。」輕風咬著唇齒,艱難出口。
「撐住。」皇女進行最後的部署,「法師藍量健康,治療術就別停,灰狼,boss爆炸的前一瞬,你放愈療彈。」
灰狼扣上扳機:「行。」
越來越近,姜緒一伸手都能觸碰饗宴之主發燙、被撐得薄如蟬翼的皮囊。
他掙扎著,變形的雙手伸向遠方,似乎想留下什麼,嘴裡溢出斷斷續續細長的嗚咽。
姜緒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下一瞬,轟隆一聲,滾燙的熱潮交雜著濕潤的血氣、鐵鏽氣息撲面而來,把幾人的臉都吹變形,再睜眼,面上灼痛無比,徒留一地蠕動的殘缺器官。
輕風猛地往外跑幾步,撐住斑駁的牆壁,乾嘔幾下。
皇女撐著劍站起來:「這下死透了吧。」她勉力往肉堆里走去,用劍尖撥動地上仍抽動的肉塊。
「死透了,應該是。」姜緒的紅藍量在緩慢回覆中,但心理上的疲憊無以言表。
屋內安靜許久,姜緒先一步打破這帶著些許窒息的沉默:「你們認識他?」
這個「他」,指的是饗宴之主。
「這裡的『幽靈』,使用了死在船艙里的玩家的模型,對吧?」
在船艙里遇見第一隻小怪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他就穿著初始的玩家皮革。
沒人回答。
灰狼清清嗓子,語氣放輕:「輕風,就算認識,你這反應也太誇張了,好歹是個當兵的,這麼沉不住氣?」
輕風近乎剜他一眼:「我說過不要自以為是,你以為我經歷的戰爭是什麼樣子?在戰場上拼刀拼槍?」
一屋子的屏幕,坐在四四方方的工位上,屏幕上閃爍著一些指示,看不見戰場上具體是什麼樣子,只能運用自己學到的戰術對屏幕上的友方單位——一些可有可無的閃爍小點下達指令,藍色三角是無人機、綠色圓點是行進的軍隊、黑白色塊狀是戰區附近的難民營。
藍綠色的屏幕總是映射出她那張寡淡、麻木的臉。
連《鯨落》都比她當時經歷的一切更像一場戰爭。
「灰狼,你覺得怎樣稱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士兵呢?
要麼保持愚蠢、要麼保持殘忍、要麼保持頓感。
那種戰爭形式,就是為了保持頓感,我們這代人從很早以前就開智,童年也算是活在一個相對溫暖的搖籃里,所以只能保持頓感。
但是……有一天,我的一個戰友說,他找到一個好地方,要我陪他去看看。
他品階比我低,要負責戰後工作,去過很多地方,吃過很多好吃的。
他偶爾會表現得粗俗,一出口就是連串的髒話,那個時候我雖然從未說什麼,但心裡其實有些介意。
他說那裡有很多埋在地里的好酒,他一個人運不回來。
他沒告訴我,那些好酒之所以沒被發現,是因為那上面是一處積屍已久、難以處理的屍山。」
輕風后來想,他或許是故意不告訴她的。人的態度會從神情里不經意表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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