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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憫又問:「你在讀什麼書?」

「《武律》,已經讀了一半了,但是其中有些東西我不明白。」商謙挺直腰杆答得飛快。

他異常主動地將桌上裝訂成冊的書拿起雙手遞到商憫手裡,接著站在她面前規規矩矩地垂著腦袋,仿佛正在等待老師提問的小學生。

商憫低頭隨意瞧了《武律》一眼……然後眼神一頓,又翻開仔細瞧了一眼。

她不動聲色地將書遞還給商謙,「我不考校你功課。」

商謙聽她這麼一說立馬大鬆一口氣,動作也不拘謹了,表情也不緊張了,甚至還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

「我好幾日沒看見姐姐了,父王說你在忙,你走了之後我功課都是母后在管,說要抽查我書背得怎麼樣……」商謙嘟囔完,趕緊補了一句,「我每日都有在努力背書,沒有絲毫懈怠。」

商憫:「……」

才四五歲的小孩,學業就緊張成這樣,這也太恐怖了吧?如此年齡便能識文斷字讀《武律》,看樣子商謙也是天資聰穎。

但是等等,什麼叫她走了之後功課都是母后在管?商謙以前的功課都是她負責的嗎?

商憫目光在書房巡視,在書架上看到了一把十分順手的戒尺,她起身把戒尺拿在手中把玩兩下,轉身便看到商謙驚恐地後退一大步,朝她再三保證:「姐姐,謙兒真的有在認真讀書,再也沒有到處跑著玩了!《武律》前半本姐姐可隨意抽查!」

商憫沉默了。

難不成這個便宜弟弟以前經常被她打戒尺?

「我不查你功課。」她又說了一次,頓了頓問,「我以前打你打得很疼嗎?」

商謙小聲說:「不疼。」他復又道,「比起母后打的,不疼。我知道姐姐打我是我有錯在先,是我從前太浮躁了。」

商憫不知該說什麼好。小孩子調皮起來確實非常招打,但商謙這是被姐姐和母親混合雙打打過頭了吧?

「父王打過你嗎?」商憫忍不住問。

「啊?」商謙不大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可還是老老實實道,「姐姐你忘了,我犯錯父王生氣時都是把戒尺交給你,讓你代打……」

商憫:怪不得這小孩兒一見我跟見了鬼似的!

「每次我打你的原因,你都記得清楚嗎?」她心思一動,有了主意。

商謙道:「銘記在心,不敢遺忘。」

商憫笑吟吟道:「上次我打你是因為什麼?」

「火、火燒馬棚。」商謙頭一縮,「被打十下戒尺。」

「上上次呢?」商憫追問。

「把太監總管鎖在庫房裡半天……被打十五下戒尺。」

商憫深呼吸,「再之前那次呢?」

「偷偷騎馬,被馬踹,我養好傷後你打了我三十下戒尺,禁足一月。」商謙委屈道,「這定然不是我一個人的錯,那匹踹我的馬也該被打三十下。」

商憫食指揉揉太陽穴,語氣加重:「看來還是打輕了。」

商謙閉上嘴,不敢說話了。

她這個姐姐的權威是在一次又一次對弟弟的管教和懲罰中建立的,商謙對她又敬又怕。

商憫本以為便宜弟弟是個生在君王家被逼著學習沒有童年的不幸孩童,結果發現他被逼著學習完全是因為他不學習就搗蛋。

既然如此,那商謙還是好好學習吧,起碼比闖禍強。

有趣的是父親每次都讓她管教弟弟,弟弟有錯她教育,錯誤嚴重就挨打。這大概算一種潛移默化,令商憫這個長姐在一次次對弟弟的教育中獲得了等同於父親的權威,換種方式說,就是武王把管教頑皮弟弟的責任和權力交給了商憫。

商憫隨意道:「這幾天有見你母后嗎?」

「母后病了,父王不讓我去見她。」商謙臉上顯露憂色,「姐姐,你去見母后了嗎?」

「未曾。」商憫沉思。

這王后的情況不像養病,反而像是變相軟禁。

商憫轉身向宮殿外走去,臨走時囑咐:「睡吧,天色不早了,明天再看書。」

「好。」商謙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地相送。

殿外等候的雨霏迎了上來,商憫走出宮殿時扭頭,見商謙還在宮殿門口凝視著她的背影,見她回頭還對她笑了一下。

商憫抬手輕輕擺了擺,商謙這才行禮回了殿內。

一回去,商謙便皺眉,悶聲悶氣道:「姐姐怎麼這麼晚還來融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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