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幹什麼?
容今瑤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等我?」
她垂下眼睫, 掩住眼底一瞬間的詫異與警覺, 仍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溫婉和試探:「楚世子怎麼知道我今日會路過此處?」
她前去藏書樓拜見先生, 本是今晨臨時起意的決定, 加之途中又耽擱了一些時間收拾堂舍,行蹤斷不可能被提前預知。
楚懿若真在此專程等候,必定是從清晨起便一直守在這裡,才會這般 「恰巧」 與她碰面。
心機的狐狸!
楚懿懶懶地勾了勾唇:「我只不過是賭了一把。」
容今瑤直視他, 「賭什麼?」
他神色雲淡風輕:「賭你今早會去藏書樓。」
楚懿從容不迫地開口, 眼神落在她臉上,仿佛她的一舉一動、每一絲細微表情,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容今瑤:「……」
楚懿揚眉一笑:「現在看來,我賭對了。」
眼前這位看似「柔弱不能自理」、「風一吹就倒」的同窗,自入凌雲堂以來, 動不動就病、時不時就倦,如今無意靠在廊柱上,水眸清澈, 可憐兮兮,像是沒有攻擊力的小兔子。
實則不過是換了種姿態藏刀。
方才她腳步利落,轉身果決,哪裡有半分嬌弱的模樣?分明是披著狼皮,哄你靠近,然後冷不丁咬你一口,還不肯松牙。
他們之間的舊帳,遠不止一樁兩樁。
譬如,他那次不小心抖落幾滴溫水在她裙擺上,她連個眼神都沒給,第二日便裝病缺堂,偏偏楚國公聽了幾句添油加醋的風言風語,還以為他欺負了六公主,罰他頂著日頭練了兩個時辰的劍;
還有一次組隊蹴鞠,她馬失前蹄摔了一跤。他不僅輸了比賽,還挨了父親一頓鞭打……
去年冬歲,嬌憨乖巧的少女偷偷在江天凌屁股後面放爆竹,今年端陽,她把江天凌踢下水後又被他無意撞見,乾脆利落的狠勁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一次是巧,兩次、三次就是天生犯沖。
他沒多言,也算是幫她遮掩了。只是替她背鍋,承擔麻煩的帳尚未清算,如何能讓她躲走?
楚懿看著她,眉梢微揚,帶著揣度和諷意。
容今瑤眉心微蹙,似真似假道:「這麼一看,世子還真是了解我。」
楚懿不在意她的諷刺,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問:「公主方才去藏書樓找先生了?是想讓先生應允,這一年不再與我同席?」
容今瑤抬眸迎上他的視線,眼眸一彎:「……怎麼會。」
「我前陣子腿傷未愈,落下許多功課,今日不過是去向先生請教罷了。」她平靜道,「世子怎會有此誤會?」
楚懿看著她那張清麗無辜的面龐,眼底卻緩緩染上幾分笑意,點了點頭,淡淡開口:「這樣啊。」
他話鋒一轉:「我也去了藏書樓。」
容今瑤心頭微動,指尖不著痕跡地收了收,「哦,是嗎?」
楚懿抱臂而立,長劍斜斜背在身後,輕風吹起衣角,他神情從容,語氣卻一寸寸壓了下來,毫不費力地將她籠罩:
「我和先生說,凌雲堂最後一年,我仍要與你同席。」
他這是明晃晃的「秋後算帳」。
容今瑤嘴角抽了抽,不再掩飾自己的無語:「你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痛快得很。」
楚懿定定看著她,忽然彎下腰,朝她靠近了些,彼此之間只剩下一點微妙的距離。
「我們之間,」他語氣溫柔得近乎曖昧,眸色卻是譏諷無比,「——還有很多帳沒算清。」
……
今年,凌雲堂開學禮設在正殿前的空地,百名學子衣袍齊整,排排而站。
一眾少年皆著淡青色學袍,挺拔俊朗;少女們則是一身白里透粉的學服,素雅端方,仿若初綻的山櫻。
容今瑤立於女學子行列中,髮髻簡單綰起,僅以素色髮帶束之,不施脂粉亦是膚若凝脂。
她目光平靜,側身望向前方,正凝神聽禮部尚書誦禮,卻忽覺一道灼灼目光緊緊黏在自己身上。
她忍不住轉頭,順著目光的來源望去。
果然,江天凌正站在男學子隊伍里,面上掛著一貫的油滑笑意,唇角動了動,不知正與誰交談,偶爾還朝她這邊投來幾眼,神色輕浮。
周圍幾名男學子附和著笑了兩聲,也不甚規矩。
容今瑤眉頭輕蹙,心中浮起一股難言的厭惡,暗道一句:真煩。
她早就知道江天凌嘴碎,最喜歡拿她身份說事。
端陽那日,若不是礙於楚懿還在,踹江天凌下水還嫌不夠,今天他要是再來找茬……
正想著該怎麼回擊,容今瑤目光一沉。
前方有道人影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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