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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瑰露倒無所謂,待國內上大學還是去國外再讀一年預科,對她來說都一樣,反正只要上學就是一件特沒勁的事——書上那些東西對她而言沒有難度,朝八晚五的上下學時間日復一日乏味枯燥。

不過,如果能和熟人一塊出國留學,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那也不錯。

所以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她就屁顛屁顛地問莊諶霽想不想跟她一塊出去留學。

她讀美本,他申請交換生,或者留美讀研,大不了她先過去等他一年。

他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夜,他說好。

結果呢,她沒有出去,他倒是去讀英碩了,可見世事變幻莫測。

他的offer是11月28下來的,她記得很清楚。

那年初雪來得很早,11月初就飄起了鵝毛大雪。

外婆在大雪天摔了一跤。

是那年沒的。

第一天寧瑰露去醫院看外婆的時候,外婆還絮絮叨叨地和她說要穿棉襖和棉靴,羽絨服不保暖,光好看沒用。

寧瑰露從雪裡跑到住院部,鞋子還是濕淋淋的。

外婆讓她脫了鞋,對著暖氣片烤烤腳,摸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了老多話,她都不記得,就記得外婆的手粗糙又暖和,捂著她的臉,困困的,暈乎乎的。

她睡了一覺,醒了,外婆推推她,說:「哥哥接你來了,快回去吧。」

寧江艇當時在外地上大學,沒回來。外婆說來接她的人是在京市上大學的莊諶霽。

她迷迷瞪瞪的,也沒和外婆說再見。莊諶霽給她穿上襪子鞋,和外婆道了聲別,拉著她往外去,她就跟著走了。

這一走,她再沒看到外婆最後一面。

外婆是那天晚上走的。

小老太婆,摔著腰,動不了身。晚上總哎喲哎喲地小聲喊著疼,又怕吵著別人,不敢喊大聲了。

陪床的護工說,剛睡的時候老人家還在呻-吟,過了兩個鐘頭,沒聽見聲了,她覺著不對勁,趕緊爬起來看。

老太太頭側在一邊,臉色被暖氣烤得紅紅的,瞧著像睡過去了一樣,可她一摸脖子,再一探氣,已經沒了。

外婆是在那個冬天走的。

她一整個冬天都沉浸在悲慟之中。

或許是怕她難過,又或許是怕她任性耍脾氣攔著他。莊諶霽也是悄無聲息地走的。

後來他回國,寧瑰露玩笑地問過他一次,當時出國的事怎麼不和她說一聲,是怕她攔著他嗎?

他說11月28日,她外婆摔倒的那天,他的第一個錄取offer下來了,他是想和她說的。

但沒有說。

後來的事,寧瑰露其實也能理解,在那個多生事端的時期,他要出國的確怎麼都不好對她開口。

說他壞吧,他還顧及她喪親之痛,不忍心讓她再更傷心。

說他好吧,難道他不說,她就不會知道,就不會難過了?

——好吧,也算他了解她,她確實只是很短暫地難過了一下。

從他沒有一絲猶豫地選擇了遠大前程而不是她的時候,她就不可能再為他多難過,也不能再回頭吃他這根回頭草了。

走了一個莊諶霽,來了一個張思珩。感情銜接得讓她連傷春悲秋的時間都沒有。

張思珩比他帶勁多了。

她和莊諶霽算是朦朦朧朧了三四年吧,連拉個小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她和張思珩正式交往的第一個星期,就已經親上了,乾柴烈火燃得她早把年少不懂事那點朦朧情意忘去了九霄雲外。

她這個人可能天生不長情,和小時候上興趣班一樣,都是三分鐘熱度。

上頭上得快,撂爪忘得也快。

誰在她身邊,她就愛誰。

對著他不知道是真沒事,還是裝沒事的回覆看了幾秒,她最後只回了三個字:

那就行。

這個月才剛開始,月假還沒休,她打算調到月底,約莊諶霽去雲蒙山上走一趟,把話聊開。這麼不尷不尬地僵著,她也挺難受。萬一實在沒話說就埋頭走路,當爬山爬累了,至少也有個台階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還沒規劃好這件事,月中上面突然下了份文件,要求集中力量,全面推進一個機密核心研發任務。

寧瑰露「揭榜掛帥」,領命赴任,駐紮進了實驗室。

這一忙,一個月悄然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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