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懷裡孩子的額頭,「小寶生病了,我連給他治病的錢都拿不出來。可憐的小寶……」
她說到此處,眼淚落在孩子額頭。
原來是個拋妻棄子的渣男。
姜時月蹙了蹙眉。
那婦人又惶然對姜時月求道:「我去那破廟看過,我相公還沒死!還沒被那妖女害死!仙師,求你一定要救我相公——」
姜時月點頭應下:「你放心,我們這就去除妖。」
臨行前,她湊近封照炎低聲道:「徒兒,臨走前我讓你帶些銀錢,你帶著沒?」
封照炎望著她,漆黑的眸子如一汪深潭:「帶了。」
「你給幾兩給這家人吧。拿去先給孩子治病。」
「師尊要幫他們?」漆黑的眸子轉了轉,語氣無波,「師尊真是善心。可這家丈夫有家不歸,怕是救出來也不會對家人負責。這些銀兩,救不了他們一世。」
救人?
不必要的善,救人一時卻把人引入更惡劣處境的善。偽善。
那些哭叫,揉進軀體深處的噁心至極的血腥味。
姜時月眨了眨眼,道:「是,那又如何?」
「我們為何修道?除魔衛道,是為了匡扶世人。世人遇到的危難無數,妖物是其中之一,眼下他們有其他困難,我們恰好能順手解決,和除去妖魔不是很像嗎?」
姜時月又想了想,道:「其實一世是很漫長的事。連我們都難以預料以後,會不會在哪次除妖種死去。能讓眼下的一天變得更好,人生不是正在於此嗎?」
面前的少女,朱唇開合,幾乎是毫無猶豫地回答。
不是什麼幫助別人的高大道理,不是什麼製造善果的因緣際會,只是本能地說出,簡單自我的想法。
高高在上視凡人為草芥的神明,似乎離人間近了些。
似乎又遠了些,不需要猶豫便展露的正直。
「師尊慈悲。」封照炎輕聲道,墨色的眸子靜悄悄盯著姜時月。
最後給了那婦人五兩銀子,婦人感激萬分,讓那被稱作「小
寶「的孩子謝謝哥哥,可是小寶害羞地咬著指甲,把頭埋在母親懷裡,不知道為什麼不好意思跟封照炎說話。
看著徒兒搞不定一個小孩的模樣,姜時月失笑。
兩人等到晚上才前往那破廟。
*
這破廟據說白天進入和一所荒蕪的破廟沒什麼區別,只有晚上才能見到那妖物。
而且這妖物很奇怪,只願意見男子。
若是女子單獨進入,是見不到那妖物的。也有女子進去找過自家昏了頭的丈夫或者兒子,但真進入破廟後,卻見不到那妖物。
不過這妖物也不隨意傷人,並不會傷害前來尋人的人。
只要男子啊……姜時月和封照炎去人家換了兩套衣物。
封照炎白衣翩翩,發冠玉立,打造的是翩翩書香公子的人設。而姜時月也換上了男裝,在封照炎面前轉了轉。
「徒……封公子,看我夠俊嗎?」
少女本就面容英氣,換上男裝後,頭髮高高束起,眉目分明,英氣無比,赫然是個俊美的少年郎。
封照炎盯著她半晌,悠悠道:「師尊,那妖物大概是靠人氣辨別男女的,換身衣服似乎無用。」
姜時月聳肩道:「還沒完。」她又從腰帶里找尋了半天,服下了一顆丹藥,接著繪製了一番靈訣,再次轉身,「看我。」
「……」你誰。
姜時月用丹藥掩蓋了自己的氣息,又用術法改變了自己的形貌,對著封照炎再說:「你再看看。」
封照炎盯了半晌,發現陌生的俊美少年又變成了姜時月的模樣。
姜時月笑笑:「只是障眼法。你若心裡知道我是什麼模樣,便不會被騙到。」
兩個人便扮作過路休息的公子和小廝,邁入了那破廟。
姜時月的計劃是假裝被妖物魅惑,摸清妖物的情況,然後在關鍵時刻給妖物致命一擊。
破廟裡斷壁殘垣,夜風輕吹,廟裡森冷無比。
兩個人坐下,假扮公子與小廝聊著天,在破廟裡找了位置坐下。
驀地,暖意升騰。
破廟裡暖光點亮,明明沒有燈光的破廟卻陡然亮起了燭光。燭光輕柔,那暖光似煙波般旖旎,瞬間將森冷的破廟染得一片曼妙。
這般旖旎中,響起一道輕柔的女聲:「兩位公子,這麼晚了怎麼來這裡呢?」
這是,妖法!
妖法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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