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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黑貓看著體格大,實際上只是這層毛蓬鬆,皮毛下的芯子可瘦了,一手就能摸到鋒利的骨骼。

妹寶往窗外看一眼,這個天氣,把它丟到林子裡自生自滅,肯定會被凍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算僥倖活到後天,一場大雪紛飛,一定就成一具梆硬屍體了。

梁鶴深那麼決絕的態度,確實讓她很不開心,記憶中的世叔並不是這種無情無義的冷酷模樣,他很強大,也很溫柔,所以妹寶篤信,越強大的人其實越溫柔,就像殺生丸一樣。

雖然來到北城前,她沒有與他面對面接觸過,但爺爺說過,看字如看人,梁鶴深的字跡風骨俊逸,遒勁堅韌中透著些憐憫眾生的溫儒紳士之氣。

鶴深,他的名字也恰如其分地概括了他的脾性。

還有他曾義無反顧做過的許多事。

都是讓妹寶毅然決然從巧梨溝走出,走到北城,壓上一生來賭這段荒唐婚姻的理由。

誠然,他的擔憂和教訓都鑿鑿有理,可妹寶心裡就是不痛快。

她沒有任何遠大抱負,就想平安順遂過一生,她的刺繡手藝在魁城數一數二,多少人見到她,要尊稱一句阮老師,可來到北城後,她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拿不出手,學習,學習……看個戲要看成績,做那個也要看成績!好煩!

耳邊,小黑貓似乎察覺到她心情不豫,適時「喵」了聲,輕輕柔柔的,讓人無比心軟的聲音,是世間最動人的音樂,讓她瞬間丟掉了煩惱。

妹寶把它舉高,笑說:「咪咪,別聽爸爸的,媽媽也能掙錢,保管把你養得白白胖胖,以後跟著媽媽吧!爸爸如果不要你,那我們就!我們就!」

糾結片刻,妹寶咬牙放出狠話:「我們就不要——」

門外,剛好聽到這半句話的梁鶴深猛地推開書房門,「啪」的一聲,兩扇門砸在牆上,打斷她的賭咒發誓。

他步履僵硬、面色陰沉地走進來,再壓抑著怒火,把手裡端著的水果和糕點輕輕放在書桌。

幽冷餘光一掃。

小黑貓跳出懷抱的同時,妹寶迅速抓起試卷正面往下一扣:「不算數!都是今天下午做過的題型,舉一反三重新做一遍而已!」

梁鶴深抬眼看她,再看她腿邊被拴起來的貓。

英俊挺拔的眉棱往下一塌,那繩子……分外眼熟,如果沒看錯,是新婚夜用來綁過他的那條腰帶。

「……」總之,心情很複雜。

端著成熟男人的穩重,梁鶴深漠然收回視線:「十點半了,早點洗漱休息,把這貓交給蕭叔,明天他要帶它去寵物醫院洗澡做檢查。」

妹寶愣住,直到他轉身離開,高大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門的拐角處,才反應過來,追出去驚喜地喊:「世叔,您同意了?」

梁鶴深也冷酷地沒回頭。

——他敢不同意嗎?為了只來歷不明的野貓,都不要他了!

梁鶴深心裡說不出的委屈,可他能怎麼辦?他年長她十二歲,十二歲啊!什麼概念,就像程奚音說的那樣,他都可以當爹的年齡了,她還在吃奶,他能跟她計較什麼?

好煩!

-

夜深。

妹寶關掉燈摸進被窩,平時都是她主動拱過去黏著梁鶴深,這夜,尷尬住了,她根本不敢動,祈禱他已經睡沉了,但他的呼吸聲並不均勻平緩,這說明他並沒有睡著。

妹寶敢肯定,梁鶴深肯定聽到了她對小黑貓說的話。

哪又怎麼了?是他冷血無情在先!還看不起她!她就是……好吧,妹寶摸著良心說,她那句話真的好過分,她怎麼會如此口無遮攔?

她怎麼可能為了一隻貓就不要他?她把三位哥哥的心傷了個遍,把年邁的爺爺丟在了巧梨溝,把阿爸阿媽的千叮萬囑拋諸腦後,才來到了北城,來到了他身邊。

妹寶想著想著,毫無察覺地輕嘆了口氣。

梁鶴深偏頭看過來,沒怎麼猶豫,換他主動摸過來,攬住她的腰,把人溫柔地帶入懷,十點半到十二點,慪了一個半小時的氣,哪還有什麼心猿意馬,有的只有無盡的懊惱和委屈,甚至怕她不來了。

房子大也有房子大的壞處,房間太多了,她如果還像婚前那樣躲著他,那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還好她篤信「夫妻沒有隔夜仇」這種話。

妹寶沒有抗拒,也沒有迎合,她僵住了。

梁鶴深低頭在她耳邊輕輕笑了聲,平和的,也帶著點顯而易見的無奈和苦楚。

妹寶沒有那麼遲鈍,剎那間百感交集,自責、心疼,替他委屈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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