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女人呆滯的眼神猛烈一顫,繼而彎唇一笑,聲音沙啞:「阮妹寶,好久不見,我竟然忘了今天是大年初一。」
女人抬眼打量四周,好像才發現自己置身於陌生環境,恍然大悟說:「哦對,這是蘇老師的家!竟然破敗如此,竟然和我一樣啊!」
冷冽的寒風帶著這句話拂過耳畔時,潮濕的糞便味道亦兇猛來襲,妹寶本能地蹙了下眉。
——絕不是因為看見了女人藏在發簾下的臉。
但兩人同時驚慌失措,尤其那個女人,她捂著臉頰驟然起身,與此同時,她身後的枯井裡,傳來一聲喑啞撕裂的啼哭。
妹寶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顧不上害怕,驚呼著跑過去:「你在做什麼?你瘋了嗎?」
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沒能喚醒女人的理智和母愛,反而惹她暴怒癲狂,她嘴唇大咧,提起鐮刀,在一聲大喝下,割裂寒風劈過來。
妹寶慌著躲,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嬰兒衣物散落一地,女人一瘸一拐、步步緊逼:「憑什麼你還能光鮮亮麗!憑什麼你還能安然無恙?」
這種情況,妹寶根本沒機會解釋什麼,女人也不需要聽她的解釋。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妹寶盯著她,又分出注意力去看她身後的枯井:「童月,你清醒一點!你往井裡丟了什麼?是——」
女人怒嚎著打斷她:「憑什麼我傷的是臉,你傷的是背?」話落,又一鐮刀帶著寒光和泥的土腥味揮下。
妹寶連連後退,手掌碰到石子,就摸起來砸過去。
女人不屑躲藏,甚至被石子砸中額頭,還瘋狂大笑。
滿院雞飛。
與此同時,枯井裡響起一陣嚎啕大哭,似是瀕死的小生命感知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拼了全力想要抓住。
仍誰聽見那般撕心裂肺的哭泣都無法無動於衷,女人神色一凝,倉促回頭,
癲狂情緒似有緩和,亦有遲疑。
妹寶立刻站起,試圖搶走她手裡的利器,只是這種事對妹寶而言實在太難了,她甚至不知該從何下手。
只是一剎的顫抖猶豫,女人轉眸死死盯住妹寶,那半張臉陰森如從煉獄裡攀爬而出的惡鬼,灰敗嘴縫裡溢出悽厲的嗚咽,目眥欲裂,像極枯萎的玫瑰花瓣,指腹一碾,便能碎成齏粉隨風散去。
是眼淚流盡的徵兆。
某個瞬間,妹寶想聽從宿命的擺布。
是啊,憑什麼她還能光鮮亮麗?憑什麼她還能安然無恙?
要問當年的縱火案,還有誰耿耿於懷?
逝者已逝,只能緬懷祭奠,傷者得到保險賠償已是一筆巨款,再加上阮家私下貼補,早已鳴金收兵銷聲匿跡,然而還有兩位,精神土崩瓦解,軀殼殘缺腐敗,落得個生不如死的悲慘下場。
男生在縱火案發生的第二年,跳樓自殺,未遂,但摔得個重度傷殘,縱火犯已經判了死刑,這件事還能怨誰?他的父母把他的慘烈歸咎於學校,歸咎於阮家,歸咎於妹寶,還在網絡上大肆傳播流言蜚語,利用殘疾兒子賣慘搏關注。
但不知輿論如何煽風,最終這把火盡數燒向了妹寶,大概是因為她太無辜,太純粹,太好拿捏了,甚至有不明真相的「俠義之士」前來聲討。
很亂。
那時候,阮家的財務狀況也差,繡娘出走搞直播當網紅,蜀繡手藝無人傳承,紡織廠幾度瀕臨破產,這場風波,阮家廢了很大功夫才平息。
很少有人能從網暴下全身而退,哪怕是當年受盡寵愛、自信滿滿的妹寶。
她原本堅信蘇鳴之死非己之過,並未引咎自責,後來,這個信念逐漸崩塌——蘇鳴至死未得好名,與她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妹寶從此幽居山野,也不再輕易接觸網絡。
另一位,童月,她其實一直很安靜,妹寶只在事故發生最初,聽人說過她的傷勢,很簡單的一句話——沒了半邊臉。
沒了半邊臉是什麼意思?妹寶試圖想像她的模樣,終無所獲。
後來,又聽說她早早嫁了人,妹寶天真地以為她過得很好。
直到此時此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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