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那時候也是在這裡吧。」他放開秦榛的手,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指尖划過他腰側,順著睡衣下擺伸了進去,推他往淋浴間走。
秦榛邁進門檻,身上沒了最後的遮擋,卻仍顧慮不定:「但是醫生說病還沒好,傷口也不能沾水,不讓洗澡……」
「沒關係。」江季聲從背後抱住他,扯掉了浴巾,蝶吻拂翅於耳際,聲音低沉得蠱惑,「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米色細紋瓷磚困住視線,眼底水色逐漸氤氳,朦朧霧潮像是沒有盡頭,秦榛循著記憶的方向兜兜轉轉,良久,視野突然開闊起來,他看到了和如今同樣的場景,或者說,現在才是對當時的復刻。
他們對悸動懵懂的初次探尋,是在暑假的旅途中完成的。
那時江季聲因坦白出櫃被家裡停了花銷,秦榛剛畢業保研,便拿出自己攢的獎學金陪他出去散心。兩人窮遊了大半個地圖,最後在江南水鄉落腳,短租了一間小屋,打算小住一段時間再返程。
那大概是他們住過環境最差的地方了,青石板路蜿蜒曲折,深一腳淺一腳走很遠才能到家。天氣潮熱,房間的空調老舊不頂用,舊式白熾燈一到晚上就嘶嘶作響,飛蛾蚊子直往上撞,缺點多到數不清。
儘管江季聲大少爺脾氣總是抱怨,秦榛卻樂在其中,不僅斥資買了新的床單被褥洗好換上,還隔幾日就去買些鮮花扦插在礦泉水瓶里,很有享受生活的做派。
被問及時他說,但是這裡很自由啊,沒有人管著,每天還能和心愛的人待在一起,就是他最嚮往的生活。傻裡傻氣的,沒感嘆完就去院牆邊逗貓了,還指著說以後也要養一隻這樣的,總在讚嘆現狀,又總在暢享以後。
那晚,勤懇了一輩子的老空調終於光榮退休,卻是近來最熱的一天,兩人抱著西瓜坐在院子裡乘涼,啃得滿身I汁水不說,又你一勺我一口餵得冒火,對視一眼,默契地先後洗了澡回了屋。
試探的過程難免狀況百出,秦榛愛乾淨,支支吾吾說出汗了不想把床弄髒,但事已至此又不好放棄,江季聲咬了咬牙,飛快想出了萬全之策,將他抱了起來。
狹小而逼仄的洗手間到處透著腐敗的氣息,地板瓷磚縫裡填滿了早已刷不掉的污垢,開始時秦榛不願意下地踩,江季聲便托著他,後來他也顧不上了,手扶在花灑閥門,不小心碰開了,涼水如雨而下,瞬間澆得兩人直哆嗦。
那時江季聲立刻關停了花灑,走去取了浴巾把他擦乾捂好,埋怨說他笨,卻抱著他離得遠遠的。
酷暑蟬鳴高亮,汗意沿著肌膚紋路滲透流淌,下水道吸走水流的聲音像在打飽嗝,記憶中的那個夏天很遠又很近,秦榛伸出手想撥開薄霧,想看清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卻再一次觸到了花灑閥門。
這次涼水的範圍只波及他自己,他被從頭到腳淋了個透徹,從過去的幻境中堪堪找回了神思,摸索著想去關掉,而江季聲卻將他手反鉗到背後,禁錮著不讓他走。
他恍恍惚惚地抬起臉,若不是燈光刺眼,還以為自己還在雨中。
「阿聲……」秦榛啞著嗓子,隱忍地咳了咳,「花灑……幫我關掉好不好……冷……」
「當然。」身後人一口答應,卻遲遲未有所行動,而是在提條件,「那你也答應我,以後離溫吟知遠一點,可以做到嗎?」
「嗯……」他實在冷得不行,來不及細想為什麼這種小事都要拿來談判,但還是忍著牙關打戰,努力點頭,「可以……能做到的……」
頭頂終於不下雨了,他已等不來為自己傾斜的那把傘,所以只能期盼雨停。
原來雨要下那麼久,天才會晴。
「這段時間我很忙,可能顧不上你。」江季聲鬆開他,轉過他身,手指放進他嘴裡攪了攪,「你要乖乖的,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知道的。」他會意,坐在了地板上,伴著眼淚的流出,含混不清地允諾,「會乖的。」
夜已深,江季聲把睡熟的秦榛抱回床上,拉過被子蓋好,輕手輕腳離開了臥室。
陽台冷風蕭瑟,花草掩在昏暗角落裡區分不出,他靠著欄杆點了顆煙,電話撥了半天才被接起,那頭傳來溫聽怏怏不樂的聲音:「阿聲哥哥,我被我哥凶了一頓,他說昨天晚上去宿舍和工位都找過我,怪我夜不歸宿出去鬼混,還說要是再這樣就別進家門了。」
「那你怎麼說的?」他吐出煙霧,「你哥沒問你和誰一起的嗎?」
「問了,但我沒說是你。」說到這兒,溫聽語氣又有些嬌羞,「我想等以後找個機會專門介紹你們認識,這樣顯得隆重。」
「那要是他不同意我怎麼辦?」江季聲聯想到溫吟知的反應,不禁覺得有趣。
「那也沒辦法!反正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任憑他是我哥也改變不了!」他憤慨地氣哼完,又握緊手機話鋒一轉,憧憬道,「不過我想……這天很快就會到來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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