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是我混蛋,辜負了你。」江季聲察覺到他所想,半撐起身體看向他,主動開口很真誠地說,「木木,謝謝你還願意在我身邊陪我過生日,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床頭的時鐘走動不停,秦榛像在很專注地數著什麼,待到三針合體時才將目光落回他眼眸,嘴角弧度很淺:「阿聲,生日快樂。」
「許個願吧。」他說,「雖然這裡沒有蛋糕和蠟燭。」
江季聲依言雙手合十閉上雙眼,也不再貪心,唯盼這一個願望能得償所求。
他沒問許了什麼願,只是在他睜開眼後,很輕地說:「終於你也到了我的年紀。」
在這段時空里,迎來了我們的二十九歲。
「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很長時間。」
時間繼續流淌,他坐了很久沒動,半沐在暖光中的身形仿佛矗立的燈塔,而影子落在另一側牆上,像是凝在永固的黑海之中。
感覺到緊箍在腰腹的手臂卸了力,他握住,緩緩拿開,江季聲夢中皺了下眉,翻身換成平躺的姿勢,呼吸安穩。
於是他關了燈躺下,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看到的卻是很多年前,那個江季聲剛才提過的十八歲生日。
吃完夜宵後他們就近找了家賓館歇下,一路是被江季聲背著小憩,真到該休息時秦榛卻精神滿滿。那時他們也這麼並行平躺著,手牽手望向泛黃的天花板,聊天聊地,但說的最多的還是未來。
對十八歲的少年來說未來還很遙遠,仿若陰雲深處的光點,不是僅靠三言兩語就能到達,可他們躊躇滿志,以為撥雲就能見日,就像不知不覺就聊了整晚。
可惜等待天亮很容易做到,隨著年齡增長也會到達未來,年少的構想卻終是燭火中構築的願景,僅靠吹了蠟燭只是在唯心期許,並不能確保實現。
更何況沒有蠟燭。
一如當初,但只秦榛一人,徹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江季聲迷濛地摸索身邊床榻,指尖觸到刺骨的冰冷,一個激靈消散了睡意,鞋也顧不得趿,光著腳慌慌張張跑向外,正好迎上剛從陽台出來的秦榛。
「怎麼了?」他放下剪刀,笑著問。
「我以為,你走了。」江季聲撫著心口狠狠鬆了口氣,但見他一身風衣長褲,儼然要出門的樣子,脊背不由得緊繃,「你……」
「我的確是要走。」
秦榛面上笑容未減毫分,卻宛如初春的風浪,拂面掠過淺淡涼意。
他說,「江季聲,我們分手吧。」
可窗外燦陽堪升,天藍雲高,明明是個好天氣。
「……為什麼?」幾乎是下意識,江季聲抓住他右臂,強擠出笑臉回顧道,「可我們不是……不是和好如初了嗎?昨晚我們還睡在一起,你……還祝我生日快樂……」
他沒說話。
「你愛上別人了嗎?溫吟知?還是其他誰……」
「沒有。」秦榛目光由遠處移向他用力到褪了血色的手指,落在腕間的疤痕處,「我只是不愛你了。」
「至於原因,不重要的。」
所有原因都已無說出口的必要,而真正的離開,該是在平常某天忽然走掉的,質問都是給對方辯駁的機會,都是另一種挽留。
江季聲突然像是瘋了一般,踉蹌著撲通跪地,極顫抖地想去撈他在懷,連他手都握不住。
「木木,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冷落你,不該一邊享受你的好一邊追求刺激……我不該和你提分手……」
他眼淚爭先恐後湧出,幾近卑微,「我們別分手好不好?我會改的……我都會改的!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別走……」
秦榛用力掙脫他,往後退了幾步,看他如今伸出手,心裡想的卻是,或許當初自己落在他眼中也是這般可憐模樣吧。
在他不愛之後,每一次都在給他機會,每一次都該是最後一次。
早就沒有機會了。
見他還是要走,江季聲惶惶爬起來,口不擇言地喊道:「十八歲那年,原本我是要出國的,為了你我才留在這裡復讀高考……這是你欠我的,你能不能,也為我留下……」
秦榛腳步頓了一下。
「不是的。」
他稍回過頭,但不是看他,「大四,研二,博三的時候,導師都把交換的名額給過我,是我拒絕了。」
「江季聲,我也為你放棄過很多,我不欠你任何。」
「那你……想要什麼?」江季聲問得艱澀。
「用你所有的虧欠,換我離開。」他收回視線,往前看,「所以,可以分手了嗎?」
江季聲哽咽得說不出話,只能點頭。
秦榛於是邁腿往前走,沒再回首,沒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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