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思流的右眼皮又跳了一下。
“您看要不要帶上艾辛。”王吉當湊近了小聲問,“這孩子一直沒見過什麼世面……”
他沒說的是“多帶一個人也好壯壯聲勢”,但他不說,並不意味著柏思流聽不出來,後者聞言腳步頓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頭。
雙方對峙的地方正處於商場東西二區的交接線,三人順著指示牌一路尋過去,從大老遠就能看到涇渭分明的兩撥人。
東區這邊,領頭的當然是有著標誌性鷹鉤鼻的王董事,這個跟他明爭暗鬥過無數次的老對手被其他幾位董事簇擁著,臉色陰沉的嚇人。而西區那邊站在最前排的是兩個男人,一個已到中年,天生一個大圓臉盤子,面目帶著和氣,不笑的時候倒頗為威嚴,另一個則是帶著眼鏡的年輕男子,看上去文文弱弱,卻站的筆直。
“郭振天,你干我們公司的工程也有不少年了吧?”王董事對二人輕蔑一笑,“我當初把活分給你的時候,可沒想到會這麼被報答。”
“王老闆,您是我的老闆,這些年在工程上對我也照顧頗多,有什麼活也都想著我們,這個情,我姓郭的一直記著。”中年男人和氣的說道,“但今時不比往日,我這手下三四十口人都指望著超市裡的食物續命,您半點不給就是讓我們去死呀。”
“誰說半點都不給?”另一個董事一聽就瞪眼了,“我們清點完,你們挨個來領就行了!”
“周老闆,您別動怒。”名為“郭振天”的男人又轉頭對他嘻嘻哈哈,“我當然信得過諸位的人品,但對其他人來講,您就是陌生人。他們呀,還是覺得讓各出一半人清點更保險一點。”
“況且,我們也不是要找各位的晦氣。”郭振天說到這裡,一把拍上了身旁年輕人的肩膀,“這不,我也是才知道柏老闆家的公子在我們隊上,這孩子當初離家出走,年輕人臉皮薄,不肯先低頭認錯,現在想通了,想回家見見親爹,也是人之常情。”
“我們已經叫人去通知柏思流了。”見郭振天冥頑不靈,王董事語氣不善,“是真是假,雙方當面對質就知道了。”
從始至終,年輕人都沒說一句話,只是站在那裡,像是一座沒有思想的擺設。
“這話倒是不假。”
將幾人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柏思流領著王吉當和艾辛走了過去,將眾人投過來的各色目光照單全收。
王董事一看見他,原本的陰沉表情就轉成了似笑非笑,比起在超市問題上來回扯皮,看老對手的笑話更令他心情愉悅。
“我確實有一個兒子。”沒理會老對手的挑釁,柏思流態度冷淡的對青年說道,“但我已經將近二十年沒見過他了,是一個非常不稱職的父親。”
言外之意就是,對方必須要證明自己的身份,而到底認不認這個兒子,決定權其實還在他手上。
只要有利可圖,他不光可以有一個兒子,還可以有很多個。
“我母親叫白茗棋,在我六歲那年去世了。”青年說道,鏡片上的反光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我被送去了福利院,你派人去找過我,但被我故意躲過去了。”
柏思流皺起了眉頭,過了這麼多年,他都快忘記那個惹來麻煩的女人姓甚名誰了,但她確確實實給他生下了一個去向不明的兒子。
名字、年齡、福利院,這些細節雖然也可以被外人窺得,但以多年識人的經驗來看,他知道,對方沒有撒謊。
在這一瞬間,柏思流看到了機會。
他如今在東區的地位不上不下,雖然有著董事長的名頭,卻沒有得力的人手,以至於被以往看不上的傢伙所制約,可一旦認下了這個兒子,就意味收編西區游兵散將的機會,而他所要付出的,僅僅給對方一點甜頭。
“好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他和藹的問道。
“白嚴。”青年答道,“我隨的母姓。”
見柏思流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王董事就明白了對方心裡打的算盤,只聽他冷笑一聲,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道:“白茗棋?真是一個令人懷念的名字,咱們年輕的時候,誰跟她沒過美好的時光呢?老柏,我記得她離開你之後,立馬就投入了別人的懷抱吧?認兒子怎麼說也是一件大事,你不再考慮考慮?”
他這話說的惡毒又刻薄,幾乎是把白嚴的母親剝光了掛在了十字架上羞辱。
青年額角爆出了青筋,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一拳砸到對方臉上的衝動。
“茗棋啊,當年是我對不住她。”柏思流發出了一聲嘆息,仿佛聽不懂王董事的暗示,“我們分開的時候,我不知道她已經懷有身孕,不然的話,也不會讓孩子流落在外這麼多年。”
“所以,這就是你殺掉她的理由?”
看著男人聲淚俱下的表演,白嚴冷笑一聲,拋出了震驚全場的炸(彈)。
“沒錯,我的母親是個交際花,但她也真心愛過你。可惜這份愛,成了她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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