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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內宦倒比崔杜衡還先動作,只見他快步走到崔杜衡面前,一臉惶恐地扶

著即將作揖的崔杜衡,嘴裡念叨著,「崔公子,使不得,使不得的!」

崔杜衡的動作微微一頓,他也不強求,只淺笑著看向內宦,「常公公來此所為何事?」

小常子賠著笑,從懷中掏出一個金鑲玉的木盒。他將木盒遞給崔杜衡,只說:「崔公子看看,這禮物可合心意?」

崔杜衡打開木盒,裡面是一個花鳥紋湖筆,「娘娘有心了。」

小常子依舊柔順笑著,「娘娘說,朝陽殿下靠崔公子才走出護城林,人不可以忘恩,更不可以忘恩負義。」

崔杜衡將木盒收進袖中,唇邊笑意不變,「娘娘的旨意,臣接到了。」

小常子微微躬身,「有勞崔先生了。」

崔杜衡無意於仕途,他專心研究學問,乃白雲書院的教書先生。這白雲書院又是天下第一書院,是寒門子弟進入仕途的必經之路。

小常子這句才是敬他。

*

小常子走後,崔盧氏還沒有走。她合上茶蓋,盯著崔杜衡,只道:「祝余,我以前分明與你說過,走自己的路可以,切忌拖累他人。」

崔杜衡的字是崔盧氏取的,帶著生活無憂的美好願景。崔盧氏平日對他漠不關心,唯有在取表字一事上分外執著

崔杜衡收斂了笑意,他抬頭凝視著高台上的那個婦人,他所謂的母親。

她梳著整整齊齊的高鬢,髮髻兩旁的象牙梳和簪花都是對稱的,雍容的臉上只有對他的失望,再不見其他神色。

「你如此看我作甚?」崔盧氏皺著眉,連不悅都是體面的。

「母親教導有方,孩兒濡慕不已,故而直視母親聖顏。」崔杜衡復又低下頭,兩旁墨發自然垂落,遮掩了他面上的神色。

崔盧氏看著這個玉雕似的孩子,眸里閃過一絲恍惚。但她很快調整好神色,將茶盞放置桌面,淺淡道:「你的心意母親心領了,母親也不留你,你且先回去吧。」

「是,母親。」崔杜衡恭敬道。

他轉身跨過門檻,與提裙走來的崔玉嬌擦肩而過。走到大門處時,他還聽見崔玉嬌輕柔的問聲。

「母親,咱們不留三哥一起吃飯嗎?」

「你三哥自有他的事要做,留下來作甚?」

母親慣常冷淡的聲音,此刻就如寒冰化水,是那般動人。

*

翌日,辰時。

為著去永安詩會,李沙棠大早爬起來,去府獄探那黑衣首領的虛實。

府獄常年瀰漫著一股朽氣和霉味,昏暗的通道里點著幾盞燭火,李沙棠一邊捂著口鼻走,一邊問道:「劉拐子怎麼樣了?」

陸飛鴻嘆了口氣,無奈道:「人嚇傻了,現在還說著胡話呢。不過有句話倒是有些奇怪……」

「他有次發瘋,在那裡嚷嚷著『他回來了,他要報仇了』,聽起來甚為悽厲。」陸飛鴻心有餘悸。

李沙棠搖搖頭,隨後瞪著臥睡在草堆上的黑衣首領,擰眉道:「他還沒醒?」

陸飛鴻跟在她後頭,神情凝重,無奈道:「自你把他交給我們,他再沒醒來過。我們還叫了一些民間大夫給他看診,得出的結果都是身體沒問題。」

李沙棠皺眉,她湊到黑衣首領面前,仔細觀察他的面色,又親自把脈,喃喃道:「脈搏強健,偶有時強時弱之狀......」

陸飛鴻稀奇地看著李沙棠,他到沒想倒,李沙棠除了會武,竟還通點醫術。

「瞧出什麼了嗎?」陸飛鴻希冀道。

李沙棠收回手,閉眼沉思許久,終是搖頭。

陸飛鴻撓撓頭,不由嘆氣。

「你再等等,」李沙棠摸摸下巴,「我不知道,但有人可能知道。」

「你身邊還有會醫的奇人?」陸飛鴻眼前一亮,搓手道,「咱打個商量不?我總覺得永安的坐堂大夫都是庸醫,你看......」

李沙棠斜睨他一眼,逕自走了。

*

「漁樂圖一卷、粉青釉戟耳宮碗一對、掐絲魚藻紋錫燈一座、散勢帖一副……」

紀嬤嬤拿著禮品單念著,一雙眼時不時瞧下李沙棠。

李沙棠敲著桌面,腦海里還閃著剛剛那一幕。

那崔杜衡一大早帶著侍從來敲她家的門,他身後是一連串敲鑼打鼓的儀仗隊,儀仗隊裡穿插著抬著箱籠的壯漢,一行人就這麼喜氣洋洋地堵在她家門口。

李沙棠當時剛從進步巷回府,還沒進家門呢,就與崔杜衡一行人撞了個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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