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業聽見她提到自己，沒有太大反應，悶悶的回了一句：「還是先找線索吧。」

喬穗倒也不太在意他的反應，一個人突然而來的情緒問題，大多是因為某個巧合觸及到他個人的心結了，她刻意的提到他，為的也不是立刻調解開他的情緒，而是提醒他一下。

在生死遊戲裡，最忌諱不夠理智。

像他這個年紀，絕對有能力自己調節好自己的狀態，這也是喬穗的第一個試探，看他到底能不能判定為一個真正隊友的試探。

她沒有同大家一樣進行地毯式搜索，而是思索著走向老者之前一直死盯的方位，霧氣厚重，她摸索著向前，不到十步的位置竟發現一棵枯樹。

走到樹下，腳下踩著的觸感有了輕微的改變，土地鬆軟，像是剛被人翻過一般。

這底下埋的應該就是關鍵道具了，喬穗正打算招呼大家過來，餘光里卻出現了一個本不該在這的身影。

心臟狂跳，她緩緩的轉頭，一個傴僂老者出現在身後，手裡還捏著空著的煙盒，胸腔因不間斷的吸菸，卻沒有吐氣，鼓脹的十分厲害。

他的手掂量了一下煙盒，繼而微微傾斜，煙盒順勢滑落，空著的手心向自己伸來，像是在繼續討要著什麼。

「信封，直播頁面，禮物背包，給大佬遞煙。」

喬穗一系列的動做行雲流水，操作的飛快。信封鼓起，她正要將煙掏出來遞過去時，有人突然出現，將她猛的往身後一拽，回過神，是林大業的背影。

「得到NPC的幫助是需要獻祭的，你根據暗示找到了線索，他現在來討命了。你還年輕，你還能為祖國提供無限可能，你先走吧。」

林大業沒有回頭，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老者，喬穗在他的身後，將煙盒從口袋的信封中捏了出來：「不是啊，大哥……」

話還沒說到一半，林大業直接背過手，狠狠的將她往後推去：「快走！我早就該死了！我就該死在上一把遊戲裡！現在能換你一命還算我賺了，別婆媽了，快走！」

喬穗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原本後續任務得分為兩組，林大業那組的大娘沒玩過遊戲，眼鏡男更是不可靠的，正巧碰上林大業狀態不對，自己這才有了試探之意。

她是單親家庭，自小和母親一起生活，為了不給母親增加負擔，自己從來都很獨立，不去依賴任何人，也不容易相信他人。在得知要分隊的信息後，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而此次試探，自己不過是想要看看林大業他是否足夠理智，能不能真的作為一個靠譜的隊友來看待，卻沒想到他不僅調整好了狀態，還有精力去照顧其他隊友的安危。

有種去體彩店為了找零，買個十塊錢的彩票，結果中了兩百萬的心情。

喬穗被他推了個踉蹌，心情卻格外舒暢，一掃進了遊戲之後，一直纏繞在身上的煩悶。

她撕開了煙盒外的塑封殼，再看眼前，林大業背後已被汗水洇濕，勾勒出僵硬的脊背，仿佛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著。

而前方老者的臉上已經稱不上笑容了，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整張臉都有著輕微的變形，正拖著步向他們走來。

林大業只感到手腳發涼，他緊了緊拳頭，視線沉沉的死盯著NPC，卻仿佛透過眼前的襤褸老者，看到了不同的場景。

上一次好像也是這樣，和戰友一起進了遊戲後，自己還沒摸清規則，就莽撞上前詢問NPC。

老者的胸前鼓脹的厲害，仿佛沒有肋骨的存在一般，拖著步伐緩慢的靠近著，距離不遠，時間卻好似被無限拉長。

已經過去多少年了？八年？十年？還以為那段遊戲經歷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現在卻一股腦的涌在眼前。

距離死亡，還留有十餘步的時間，那次是戰友擋在自己身前，NPC一步一頓，卻怎麼也逃不掉，摧殘著人的求生意志。

他把自己關在安全屋裡，抵死了門，不論自己說什麼也不吭聲，一直到最後一刻，他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你記得我們當年入伍那會，說的宣誓詞嗎？」

自己那會只顧著推門，想要衝出去，沒聽清的話語，在此刻全然清晰了。

「我宣誓……服從命令，忠於職守；嚴守紀律，保守秘密……」

老者距離走到面前還剩八步，林大業紅著眼，眼前的畫面和記憶中冰冷的門板重合了起來，戰友忍痛的聲音和最後的遺言縈繞在耳邊，他低沉著繼續念了下去。

「英勇頑強，不怕犧牲；苦練殺敵本領，時刻準備戰鬥……」

老者已然走到面前，林大業滿懷悲憤，正欲上前做一場毫無意義的同歸於盡時。

一隻白嫩的小手繞過自己的身體，探到前來，懸在NPC掌心的

上空。

「大哥，得惜命啊，後面喜宴還要仰仗你帶隊幹活呢，咱們給他獻祭點貢品也是可以的吧。」

聲音輕快，是剛剛被自己扯到身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