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家內的那些腐朽且轉不過彎的愚笨腦袋只會認死理。
他們會把「術式等於天賦,亦是術師才能上限的表現」,以及「非禪院者非術師,非術師者非人」這種鬼話釣在嘴邊。
上至一家之主,下至襁褓中的嬰孩都深受洗腦。
具體表現就是他們都喜歡鬥蛐蛐。
溯本求源,屬嫡流斗得最凶。
就說禪院虻矢的三個兒子。
老大禪院睦變成骨灰的年頭比芽生的歲數還長點,但也留有兩個兒子,其中年僅十二歲的長子禪院甚一都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三級術師了,對他寄予厚望的族人不在少數;
排在禪院睦後的叫禪院直毘人,是禪院虻矢的二兒子。現在掌管著禪院本家的戰鬥力代表團——炳組織,自身實力更是族內數一數二的存在,基本盤最大。何況他老婆的肚子裡正懷著個,孩子在沒出生、沒覺醒術式前都是未知數,萬一呢;
剩下這位就是今日登門的禪院扇。
二十歲出頭,身無要職,剛結婚不久,現在在炳組織里為升職(或說是擠走直毘人)而努力奮鬥著。
上述的三位估計都在暗暗賊著禪院虻矢,就等著哪天給他弔唁哭喪。
只奈何機械降神,
一個來路不明的禪院芽生徹底打破了所有人的小九九。
-
禪院雀追隨在芽生的身後,亦步亦趨,滿腔想要提醒後者的話都憋在口中,但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清楚該如何說。畢竟在背後嚼有關嫡流的舌根可是大忌,以她的出身,若是被追究責罰,等著她的只有塞滿了能將人撕成紙屑的咒靈堆。
可是……
那只會在寒風中牽住她的手很小,卻能夠留下久經不散的溫熱。雀不自覺地蜷縮起自己交疊在身前的雙手,仿佛手心手背間仍遺存著些不可名狀之物。
芽生不喜歡身邊的隨從們喊她「大人」。
上年紀的老人們旁鶩則殆地表示這些是死規矩,是不能改的,芽生不強求,但揮手之餘不忘表態——如果有人只喊她「小姐」,不喊「大人」時,也不可以對其責怪懲罰,因為喊與不喊都是被她默許的,皆憑個人意願。
禪院內部的階級劃分甚是鮮明,尊稱是所擁有的權力象徵,更是身份高低的直觀表現。他們看的很重。因此很多人沒把芽生的話放在心上,甚至在事後會聚在一塊議論芽生不愧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真是半點規矩不懂,能成為禪院家繼承人還不都是她父親流著的血脈的功勞。
雀在當晚反倒睡不著。
待第二天掛著兩個深到抹不開的黑眼圈去等芽生起床時,已經自己收拾好被褥的芽生才拉開幛子們,看到她的下一秒便問「是換了新的環境導致沒睡好嗎」。
……可能是吧。
雀在心中遲疑地接下這句話。
嘴上卻自然地脫口而出:「小姐,您昨天說從東京帶過來的那些寒假作業,需要我幫您收拾到書柜上嗎?」
說完才後知後覺感到忐忑,於是眼都不敢眨地關注起芽生的反應。
背光的芽生站在藏鋒斂穎的朝陽中,她沉甸甸的眉眼無法被身後的白亮色陽光照射,可雀足以看清閃爍在其中的另一種光。
……
「小姐……」
「嗯?」走在前面的芽生發出了聲鼻音。
但她腳下的步伐不變,雀依舊要緊緊地搗鼓著小碎步跟上。
雀木木地看著自己身上的和服,再低頭看向踩在腳上的木屐,突然心下痒痒地羨慕起正穿著便裝,甚至連走路都在拉風的芽生。
「扇大人他……是一位嚴氣正性、不驕不躁的好人,所以……」您小心些。
芽生:「?」
她詫異地扭頭看向雀。
剛好對上了雀小心翼翼的眼神,然後就看到她又用餘光看了兩眼走在最前面負責領路的侍女。
哦——
所以說禪院扇是個盡會趨利避害和妄自尊大的人,而且名聲在外啊。
芽生反應過來後咯咯直笑。
在禪院家哪裡能聽到如此放肆的女性笑聲啊,就算是孩童發出的也都罕見,這副失態的模樣一時間又把雀還懸在嗓子眼的心臟往上提了提。
「跟我去上學讀書吧,雀,你的國語成績肯定會特別好。」總之默寫詞語解釋和選詞填空的能力都不會差。
雀:「……什麼?」
這個話題究竟是怎麼飛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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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歲的禪院扇確實年輕,就是眼睛有些小,讓他平白多了點老氣橫秋的味道。
他穿著白衣黑袴端坐在蒲團上,手邊擺放著正冒出裊裊水汽的茶杯。
見芽生盤腿坐好後。
禪院扇沉聲:「論理,你該喊我為堂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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