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獨立團兵分兩路,在周圍的部隊都開始撤退時,紀平瀾帶著五百多人沒入了山林。
不用參與這個跟送死無異的計劃讓周填海鬆了一口氣,不過同時他也感到很奇怪,他以往帶過的兵都是得過且過型,恨不得光領糧餉不打仗,獨立團這一次死傷慘重,他正頭疼戰後怎麼安撫軍心,卻發現士兵們不但沒有畏懼和厭戰情緒,那些不得不撤退的傷員們還帶著仿佛盛宴沒他一份的委屈失落。
一個看起來簡直有去無回的送死任務,居然也能讓士兵們趨之若鶩,這樣的軍心和士氣,周填海一直以為只是個傳說。
他開始盤算,如果紀平瀾這次回不來也就算了,如果還能活著回來,他是不是該考慮托關係走後門給自己換個部隊,在這麼有煽動力的戰爭瘋子手下做事,真的是太危險了。
五月初夏,罕有人跡的山上的樹木已經長得很茂盛,可以把他們很好地隱藏起來,但也阻礙著他們前進的腳步。獨立團的士兵們只能披荊斬棘地前進,漸漸地戰場上的炮火聲被他們甩在了腦後。
從功能上來看士兵們已經和騾子差不多了,除了自己的那份裝備,不開路的人還要扛整箱的彈藥和一袋袋糧食,每個人負重至少四五十斤,多的有七八十斤,而且還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艱難地爬坡。
儘管如此前進的速度仍然不慢,因為紀平瀾平時就注重訓練他們的耐力,不惜以身作則帶著他們負重爬山越野跑步,士兵們總覺得那是沒事找事白費力氣,明明沒有活要干還把他們當驢子使喚。在很多士兵意識中打靶拼刺刀才叫訓練,爬山跑步是瞎折騰,直到這會兒他們才理解團長的苦心。
在隊首帶路的何玉銘突然說:「轉向,往十點方向走。」
紀平瀾給士兵們指出了十點方向在哪裡,前方開路的士兵不明所以地換了個方向繼續披荊斬棘。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對長官的命令毫無疑議,過了不一會兒,本來在隊伍後方的武哲特地趕上來找紀平瀾:「紀團長!」
他叫紀平瀾的方式總是很不客氣,不像一個下屬,倒像他們是兩個兄弟部隊裡平級的軍官。這也難怪,畢竟武哲之前已經當了很多年的團長,雖然現在挨了降職處分,在紀平瀾這個菜鳥面前他心氣還是很高的。
一個月前,當武哲知道他重新被任用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畢竟降職總比撤職好,他這輩子除了跟鬼子拼命以外沒別的想頭了,要是脫了軍裝沒了兵權,他大概只能去做個無所事事的爛酒鬼終此一生。
可當聽說他被調到獨立團時,武哲還是差點沒到師部去掀桌子。
當初這個直屬軍部的團是怎麼組成的,全軍上下只要是個軍官都知道,所以後來就有了「破爛團」、「炮灰團」、「土匪團」之類的稱呼。
武哲覺得他被掃進了軍部的垃圾桶,可任命都已經下來了,再爛的部隊也只好先混著再說。所以上任之前,他本以為會看到一幫比烏合之眾還不如的兵渣子,不過真到了獨立團一看,情況也沒他想像的那麼壞。加上之前紀平瀾自信滿滿的表現,武哲本以為這次可以放開手腳去干場狠的,沒想到紀平瀾這個菜鳥居然完全就是亂來的。
武哲不怕死,可不代表他願意被菜鳥的瞎指揮白白害死。
看到武哲一臉陰沉地追過來,何玉銘對紀平瀾攤了攤手,一副「你解決,我不管」的樣子,兀自走開了。
武哲氣都不喘就開始發難:「這麼一味地趕路是要出事的,連斥候都不派,撞到鬼子的大部隊怎麼辦?」
「我派了。」紀平瀾說。
「那也叫斥候?」武哲都要被氣樂了,派幾個人在前面看看往哪邊砍比較好走,就叫偵查了,他現在強烈懷疑紀團長能從軍校畢業是買通了教官混出來的。
「好吧,就算那些探道的是斥候,可他們離主隊才二三十米的距離,等他們發現了敵情,我們早讓人包餃子了!」
紀平瀾知道武哲說的有道理,只是他沒辦法跟武哲明說這麼做的緣由,也只好努力忽悠:「詳盡的偵察會拖慢隊伍的速度,我們不能浪費那個時間。」
「哦,那就乾脆不偵查了,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撞?」
「你別自己嚇唬自己了,連獵戶都不願來的深山老林,怎麼可能會有鬼子。」忽悠不了紀平瀾就乾脆耍無賴了,「我知道你信不過我,可現在我們都在一條船上,不是起內訌的時候,我出發之前就說過,這一趟就是去玩命的,你要是害怕了,趁現在還走的不遠,轉回去找周營長一起逃命好了。」
武哲簡直被他氣得說不出話,本來他已經有了帶上自己的兵單幹的意思,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被紀平瀾這麼一擠兌,周圍的士兵都已經用鄙視的眼神看他了,他若退縮的話以後在軍隊裡都抬不起頭做人了,誰還會跟他走?
紀平瀾轉過臉不看他:「沒事的話就回你的崗位去,我記得我給你的任務是殿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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