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候何玉銘跟紀平瀾早就跑到了山腳,並且爬到另一座山的半山腰了,還停下來歇了口氣。
何玉銘笑著說:「他們不追過來,怎麼辦呢?」
「我們幹掉那兩條狗,左邊那隻歸我。」紀平瀾透過樹木的縫隙瞄著目標。
兩人同時開槍,何玉銘命中,紀平瀾卻打空了,這也正常,他只是一個槍法還算不錯的軍官,不是傳說中百發百中的神槍手。
於是何玉銘又補了一槍,把兩條狼狗都斃了。槍聲暴露了他們的位置,日軍一邊向他們的方向開槍一邊大呼小叫地追了過來。
他們又開始跑,這一次還有周圍呼嘯的子彈作伴。
子彈在樹木密集的森林裡不是什麼大威脅,真正的威脅來自單兵攜帶的迫擊炮。
「趴下!」何玉銘一把將紀平瀾按倒,一顆炮彈就在他們頭頂的樹杈上炸開,彈片四濺。
紀平瀾下意識地就把何玉銘護在了身下,太近的爆炸聲讓他耳鳴得找不到方向,何玉銘拉了他一把他才知道往哪邊跑。
紀平瀾奔跑中吐掉嘴裡的土,在紛飛的炮火里笑道:「他們一定被氣瘋了!」
何玉銘笑了一聲,又回頭開了一槍。他開槍從不落空,因為每一次的彈道都經過了人類無法想像的精密計算,紀平瀾緩過來以後,也開始抽空向追擊他們的日軍開槍,像是要跟何玉銘比一比誰打中的更多。
日軍的追擊不得不慢了下來,沒有人敢輕易露頭,因為他們發現,他們面對的是兩個可怕的狙擊手。幾乎每次槍響他們都會有人倒下,而每次他們對著槍響的地方瘋狂掃射外加炮彈猛轟,以為這回總算把對方幹掉了,過一會兒卻又從另一個方向飛來死神的子彈。
這樣的敵人太可怕了,日軍卻死活都要繼續追下去,因為被狙殺的上野晴川少將是日本的皇族,天皇的親戚,在他們的保護下被擊斃,已經夠恥辱了,如果再讓兇手耀武揚威地跑掉,他們就該集體去自裁了。
何玉銘發現他又弄錯了一件事。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這個計劃挺二的,存在各種硬傷,比如紀平瀾一槍沒打中怎麼辦?他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或者他開槍之後沒能跑掉,或者跑到一半就被追上擊斃,那麼後面的埋伏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這個看似環環相扣的計劃,其實任何一環都不能出錯,誘餌必須一槍命中,然後在無數人的追擊下翻過兩座大山,把敵人準確無誤地引到埋伏地點,這幾乎不是凡人可以完成的任務。
何玉銘當時沒有阻止,是想等紀平瀾真正經歷過實際行動的艱難以後,自然會吸取教訓。可是紀平瀾在炮火里那副肆無忌憚的樣子,讓何玉銘意識到,其實二的是他自己才對。
何玉銘習慣性地以局外人的眼光來看這個計劃,但紀平瀾的計劃卻一早就把他算計進去了。紀平瀾知道他獨自攬下這麼危險的行動,何玉銘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看著他去死,就算不幫他補槍,也至少會護著他安全地完成後面的大逃亡。
也就是說他成了紀平瀾在戰場上的免死金牌,這讓何玉銘感到了一絲彆扭。
事後的某一天,他忍不住向紀平瀾問起這件事:「當時你就沒想過嗎?我也可能會袖手旁觀不管你的死活,畢竟那才符合『監護者』絕對中立的立場。」
紀平瀾只是笑笑不說話,何玉銘再追問,他才無奈地說:「想過,只是我覺得無所謂。」
何玉銘不懂,紀平瀾就跟他解釋:「你不幫我,我大不了就是死,還能怎樣呢,既然要打仗,這個覺悟總是有的。」
何玉銘更不懂:「求生應該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你為什麼不怕死?」
紀平瀾沉默許久,才說:「連槐死了,至少還有胡寶山會為他傷心,我若死了,家人和部下或許會感到遺憾,但沒有人會因此傷心,所以我沒什麼好顧忌的。」他平靜地看著何玉銘:「你也只是遺憾實驗要重新開始,不會為我難過。」
「我當然會難過。」何玉銘說。
紀平瀾自嘲地笑笑:「你只是覺得情人死了你理應難過,可我說的不是表面上作出來的消沉和悲傷,而是真正的傷心,即使你馬上換掉何玉銘這個身份,即使我們不再是情侶關係,還會為我覺得心疼,那才是真的,不是表演。」
何玉銘皺起眉頭,糾結了。
即使是沒有實體的「監護者」也會有痛苦和悲傷的情緒,但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心疼」,那確實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也無法理解的情感。
紀平瀾難得看到何玉銘露出這樣的表情,還以為他不高興了,趕緊放軟了聲音安撫:「你別這樣啊,你不傷心是應該的,我能理解,真的,我不是在埋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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