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拉西扯了好一段,月亮逐漸高過窗沿,看不到了。聽見身後的動靜,裴行川回身望見韓苑輕手輕腳地出來了,沖自己擺了擺手。
「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呀?」
裴行川輕點了下頭,收回目光,「等這陣忙完?」
「行川啊,媽媽給你說個事,你別生氣好嘛。」
「……」裴行川嘴角慢慢落下了一點,又笑道:「媽,你說就行了。不要這麼客氣。」
「前幾天我們送老二去學校,在門口拍全家福時,你爸爸在悄悄抹眼淚。」
電話里能聽見溫應慈緩緩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你上次回來說走就走了,他…他喝醉酒了,哭著說行川都不叫他爸爸了……你爸這兩年總是半夜在夢裡哭……」
「行川?」
「…餵?行川?你還在聽嘛?」
海風兜頭灌入屋裡,不知是不是被吹的,裴行川腦子有些發蒙,只覺得木訥和驚詫。伸手拉上窗戶,他張了張嘴,好半天嗓子裡才艱澀地冒出個音節,「你說。」
「你有空就回來。」溫應慈近乎祈求一般軟和的語氣,「媽媽上次都沒能跟你說一會兒話,你就走了。媽媽知道你有自己的個性和生活,但是媽媽……真的很想你……」
裴行川從齒縫間幾不可聞地說:「……可是…我真的沒時間……」
似是感覺到了他的為難,「行……你自己決定吧。在外面也要照顧好自己。」
通話結束,電話里變成了忙音。裴行川立在窗邊腦子一片空白。深深的虛幻感叫他有些不知所措,困獸一般圈在這裡,只感覺到呼吸起伏越來越快,耳邊嗡鳴聲中夾雜著婦人的哭腔。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從廚房出來,從隻言片語中聽出裴行川是在和媽媽打電話,韓苑端著碗泡麵,吸溜了一口,隨口感慨了一句:「你爸媽真好誒,還會給你打電話。」
裴行川愣了一會兒,緩緩放下手機,「……他們對我很好,我弟弟對我也很好。」
「嘖嘖,我家裡人比我還忙,我跟他們聊天都嫌我煩。」韓苑說:「一聊天我媽就嘮叨我,我不愛聽……嘿嘿,介意我回臥室吃麵嗎?」
裴行川點點頭,有點侷促地避開他的目光,快步走向玄關,「請便。我出去買包煙。」
韓苑對他離去的背影比了個ok,義薄雲天地喊:「放心!我絕對不給朗哥說!」
這個點兒外面的氣溫降下來了,不論是沙灘還是酒店的休閒場所都人頭攢動。裴行川去樓下超市買東西時,心不在焉地,收銀員跟他說話都沒聽清。
恍惚間,走出大門,他望見那輪明月依舊高懸,心想:
「媽媽,我也很想你。」
「嘭——」璀璨煙花在天際炸開,散成繁星點點。萬山朗仰頭看了眼,逆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回走。
這邊旅遊業發達,各種小吃攤、夜間集市、燈火秀,看得人眼花繚亂。他從口袋裡摸出個巴掌大的布錦囊,湊到鼻子下嗅了嗅,一股中藥的苦香纏綿,不沖,但也算不上好聞,「這玩意兒好使嗎?」
萬山朗也是暈了頭才去問有沒有治同性戀的中藥。搞得整個下午都沒臉正視老爺子那雙敏銳的眼睛。但終究還是沒躲過,晚上走的時候,周大夫叫住了他,把他叫到背地裡問為什麼要那種藥。
萬山朗如實回答:「防患於未然。」
老爺子半天沒說出話來。
別人家的孽子,老爺子也不好多說什麼。轉而說萬山朗的那個朋友鬱結於心,睡眠也有點問題,給了萬山朗一個安神的草藥包,讓他轉交,算作賠禮。然後眼不見為淨地趕他走了。
「鬱結於心?」萬山朗凝視錦囊,嘴角慢慢下垂,「……不會吧,怎麼會這麼嚴重……」
把香囊妥帖地揣回兜里,拎著打包的一袋子夜宵加快步伐。
快到酒店時,遠遠看見前方有一個背影有點眼熟,萬山朗眯著眼睛感覺那人身上的衣服好像跟裴行川今天穿的一樣。正在想:「還挺巧」,可一晃,那人又消失在了人群里。
緊趕慢趕追到酒店大堂,萬山朗看著電梯上不斷上升的數字,狐疑道:「我看錯了?」
提前問了房間號,看到是韓苑開門,萬山朗目光掠過他的頭頂看向屋裡,「給你們帶了點吃的,烤豬腳和砂鍋粥…裴行川呢?」
「啊?」韓苑眨巴著眼睛,半低著頭不敢看萬山朗,「裴哥出去了。」
「出去了?」萬山朗想起方才那個背影,「他是去樓下超市了嗎。」
韓苑汗顏,目光躲躲閃閃,「不知道啊。」
「……你怎麼看著有點奇怪。」萬山朗無語,這人都快把做賊心虛寫臉上了。他抬手搭在韓苑肩膀上,玩笑道:「兄弟,你直視哥的眼睛。說,裴行川呢?」
韓苑發了誓不會出賣裴行川,「他去哪兒也不會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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