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上媽媽的手背,一點點將自己的手抽走,被攥緊的皮肉簡直要被生撕下來一樣,在手背上留下一道道紅痕,「我平生唯一一次仵逆你們的意願,是參加藝考,去當藝人。可即使如此,如果沒有今晚這麼一場鬧劇,我今後還是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回到你們身邊……為什麼事情還是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麼你們不肯承認你們曾經做過的事……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讓我出去透口氣。」
世界像按下了靜音一般,無聲崩塌。
對父母的內疚、感恩,總在跟年少時受過的忽視、窘迫、痛楚扭打在一起。在自我懷疑中掙扎了這麼多年,還是沒理出個頭。
他開了大門,前腳剛跨出去,凜冽的寒風夾雜碎雪從身側席捲整個玄關,他聽見身後媽媽尖銳的哭嚎。
「對不起,行川媽媽錯了——」
「媽你幹什麼!」
裴行川轉頭,風撕扯著大家的頭髮,他看見裴行樂去拉跪在地上沖門外不斷磕頭的溫應慈。
「對不起,行川媽媽錯了好不好,行川啊,媽媽錯了,媽媽對不起你……」
還有其他人趕來看到這一幕的驚叫聲,真是太戲劇,太狗血了。裴行川想笑,也真的仰天大笑了出來,只覺得腦子裡混亂極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越長大,越看不懂了。
他聽見裴和衝到跟前說了些什麼,看著跪在地上沖自己磕頭的媽媽,冷不丁地冒出了句:「你是想打我嗎?」
裴和呼吸一滯,「你在說什麼?」
「還是又想殺了我?」
心如死灰的感覺從未有過的鮮明深刻,裴行川木然地轉頭看向他,等了一會兒,看裴和用難以言說的眼光看著自己,好像沒打算動手。
「不打我走了。」
說完,他走進雪地,走出了很遠才想起來,沒帶傘。
他抬頭看了眼路燈下的光帶,運氣真好,雪已經快停了。
「嘭——」「嘭嘭——」
「蕪湖~這個煙花好看。」
三米高的孔雀屏一樣,墜了滿地五顏六色的火星子,萬山朗趁著這個燃完,把剩下幾個都擺上,一口氣全點了,沖身後開著的大門喊,「爸!媽!出來看煙花!」
前院小廣場落的積雪都快被踩完了,到處都是他今晚放的煙花,一個蘿蔔一個坑地插在雪裡。萬庹安出來時,正好看見萬山朗站在噴泉邊上,往那個雕像的腦袋上放置煙花。他冷聲道:「再摔下來,床上再躺幾個月就老實了。」
蔣妙青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大過年的,會不會說話?」
萬山朗充耳不聞,捏著打火機伸長胳膊去點引線。可能真被萬庹安那麼一句給說緊張了,下來時腳底一滑,手不小心扯了下引線,整個煙花筒一歪,竟直接從雕像上掉了下來。炸開的孔雀屏像把扇子扇下,噼里啪啦掃射了一地。
蔣妙青被嚇了一跳,默默收回了下台階的腳,萬山朗這個惹禍精還笑得大牙都露出來了,「抱歉抱歉哈哈哈哈哈,還好沒事!」
「……」萬庹安眼睛眯起,舉起條胳膊對光看,只見袖子被火星子燎了個蒼蠅大小的洞,胳膊一動裡面的羽絨就往外冒。
一箱子煙花霍霍一空,萬山朗回到檐下,在一堆包裝盒裡翻不出來了,將目光放向了門口摞著的另外兩個紙箱子。
「那是禮花和鞭炮!」
他一抬腿萬庹安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好吧。」萬山朗咂巴了下嘴,拍拍滿手的灰,站起身,「不給就不給,我自己出去買。」
說走就走,蔣妙青揚聲囑咐道:「如果看到禮花,再買幾桶回來祭祖用。」
以前上學時會開車,但萬庹安不准他上路,前前後後出行都有司機。萬山朗早就想出去野了,去車庫裡挑了輛超跑,一腳油門飈出了大門。
榆陽禁鞭,但老城區一些小巷裡的店會偷偷賣。萬山朗驅車一個多小時,跨了兩個區,找了一家沒關門的小店。
老闆幫忙把幾桶禮花搬上車,瞧了眼灰撲撲的街景里格外拉風的超跑,「哥們兒車不錯。」
「謝了。」萬山朗在攤子上每樣撿幾盒,掃碼把錢付過去,一手拎著一大袋煙花爆竹,「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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