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萬山朗想了想,「還有什麼更好玩的事能讓你開心,我們現在就去。」
裴行川提起了點興趣,問:「比如?」
萬山朗不假思索,「比如——」「去世界演奏廳聽一場交響樂,或是去克里斯坦蝴蝶谷看藍光閃蝶。」
萬山朗震驚:「你怎麼知道?!」
「好幾年前就去過了。」裴行川笑著感嘆,「你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樣。」
「……」
注視著他的側臉,萬山朗嘴角噙著的笑不知怎的淡了些。
裴行川記得他們以前的所有事,但是自己對他卻算得上一無所知。微妙的心理無限擴大,演變成鋪天蓋地的酸味,萬山朗用手裡燃乾淨的仙女棒戳著地面,竹棍上的火星迸開,轉瞬熄滅。他抬手將棍子擲進了對面的垃圾桶里。
「那你還有什麼其他想去的地方嗎?」
「我是在想,時間不早了,你不回去嗎?」裴行川問。
「你準備回家了?」
萬山朗扭頭看向他,話語中不自覺流露出幾分急切。裴行川不置可否,又見萬山朗一副欲言又止,朝自己瞟了又瞟,「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嗎?」
這下可不能再裝聽不見了,裴行川失笑,「大過年的,你讓我出櫃,是不是不太好。」
「我可以藏在床底。」
「?」
「我不可能走。」燃燒的焰火火光在他臉上展開,硬朗的眉眼泛著柔和的暖光。萬山朗捉住他搭在膝蓋上的手,穿過指縫,「你甩不開我的。」
目光從十指相交的手,轉向那雙認真注視著自己的眼睛,無聲對視中,短短十幾秒裴行川腦海中閃過了千言萬語。卻佯作平常地轉過頭去,仰面看著煙花燃燒爆開,短暫閃爍後化作一捧黃土。
鑑於現在還要靠這個爛理由賴著裴行川,萬山朗還不能暴露自己悶聲發大財的事兒。一路跟著裴行川,死纏爛打跟去了酒店。
半夜,夜色沉靜似水,裴行川側臉望著窗簾後漆黑模糊的天,睡意全無。車輛經過時,燈光流連在白紗簾上,在天花板上牽扯開圈圈金色漣漪,不久前發生的事一遍遍在腦海中重播。
「沒有我,他們能過個好年。」
裴行川想,「我到底想要怎樣呢。」
父母的關注、道歉,還是什麼?
他從未細想過這個問題,可現在想想,如果得不到會怎樣?
好像也不會怎麼樣。
非要爭個魚死網破嗎。
非要這麼糾纏撕扯,不死不休嗎。
裴行川閉上眼睛,油煙浸透五臟六腑,從每個毛孔往外滲出,悶熱嗆人的後廚里,看不清的何止是眼前,還有這個家的未來。
他們顧好自己已經很難了,奔波在事業和生活之間,受著多方壓力,受了諸多冷眼和委屈,敏感而又謹小慎微,再沒有多餘的精力和耐心分給一個沒有按照他們預想長大的孩子。
人都是自私的,緊抓自己的那點兒委屈不願意鬆口,都期望對方能先低頭認錯。期望對方是一個合格的孩子,期望對方是一個合格的父母。
裴行川煩,煩天煩地,煩自己,煩得恨不得大吼一聲,下床繞著榆陽陰暗爬行三百圈。
人活著真的太累了,只要還有呼吸,就會有解決不完的煩心事接踵而至。每天眼睛一睜,就要去思考昨天遺留下來沒解決的問題。一想到如果今天解決不了,明天眼睛一睜,還要面對跟今天相同的局面,就呼吸困難,仿佛這一輩子都看到頭了。
鬱積於心,但他還做不到這麼接地氣的排遣方式,只能用被子捂過腦袋側身背對著這個該死的世界,繼續陰暗地祈禱世界趕快毀滅。
忽然,床震了震,一開始裴行川專心禱告沒在意這點小動靜,直到有人從背後推了推他。
這房間裡沒有第二個活人。
裴行川從被子裡露頭,轉頭發現萬山朗抱著胳膊盤腿坐在身後,居高臨下盯自己,「你,今晚抱著我睡!」
房間裡的燈沒開,臉部表情看不到那麼細緻,是不是盯,有待考證,但這人又在發神經,無可辯駁。
裴行川看了他一會兒,轉過臉又將腦袋蒙進了被窩裡。
萬山朗急了,又推他,「喂!不說話是吧?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說著,一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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