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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吃力地遞上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紙盒,打開一看,裡面放了一大疊紙,看起來像圖紙。

李重雖然已經離職,留在設計院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拿走。陳秋池之前去設計院調查過,只有項目資料、工作筆記、會議紀要,規規矩矩擺在她的辦公桌上。

唯一的私人物品是一枚壽山石印章。高6厘米,通體血紅,頂端略有些潤白,雕刻者匠心獨運,竟在小小的石頭上雕琢了一對尾交首接的人頭蛇身像,人頭泛白,蛇身赤艷,鱗片纖細精妙。細看下來,兩個貼面人臉空空如也,沒有五官,當然也看不出性別。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著實想不到南一彤還能找來這麼多。

「李重最節省,有人列印完圖紙就直接扔掉,她會拿過來繼續在背面寫寫畫畫。我不知道這些對查案有沒有用……那些人恨不得把李重在設計院的痕跡全部清除,把這些她碰過摸過的東西全丟掉。」南一彤想起這些就萬分心痛。

「整個設計院除了領導和HR只有你提前知道她離職的事,想必在她心裡,你是不一樣的存在。」

南一彤眼圈瞬間泛紅,「我要是知道她最後……我肯定不會放她走。她只告訴我她必須離職,我問得急了,她就說和方月華吵架了,想出去散散心冷靜一段時間。我問她去哪,她也不肯說。她別看整天笑呵呵的,其實把事都憋在心裡。她告訴我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出國讀博。」

「留學?」陳秋池感到有些意外。出國讀博當然越早越好,可李重今年已經35歲,且結了婚,從傳統世俗角度出發,她花錢出國讀書不如攢錢買房生孩子。

「她在攢錢。雖然杯水車薪,可每次攢到一點錢就會特別高興,嘰嘰喳喳跟我炫耀。她那麼想出國讀書,怎麼可能會自殺?」

南一彤擦了擦眼淚,咬牙啟齒道:「我就知道方月華不正常,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敢……」

方月華表面上對李重好得沒話說。每天車接車送不說,還會親自下廚做三餐。逛街不厭其煩地陪同,來大姨媽時會煮紅糖姜水讓她喝。每次李重熬夜加班,他都會在設計院樓下等……簡直就是二十四孝好丈夫。

但他對李重好得似乎有點過頭了。這簡直不是在寵老婆,是在管女兒。

有時候一群同事出去玩,他不去追問李重,反而是不停給她發微信讓她拍照,非要搞清楚誰參加了聚會。

一次兩次她還覺得他們挺甜蜜的,次數多了,她會覺得方月華是不是不相信李重?她反而變成他監視李重的工具。

「他這樣做讓我不太舒服,我就直白告訴他,你別問我,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問李重……後來我才知道,他不僅加了我的微信,還加了所有和李

重走得近的人。」

陳秋池:「李重有抑鬱傾向嗎?」

南一彤苦笑兩聲,「這年頭誰不抑鬱?我只是聽她說這幾年動不動就早醒睡不著,但應該沒去看醫生,也沒吃藥。」

說到這裡,她兩眼泛紅,「我真的接受不了最後看到她的樣子是被……陳警官,你說她那樣……痛不痛啊?!」

麻繩勒脖,從下往上被車吊起,瞬間呼吸通道被狠狠擠壓,血管受阻,窒息、腫脹、崩裂、出血……然後死亡。

能不痛嗎?

陳秋池拍了拍她的肩頭,「路上小心點。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

李重的字沒什麼稜角,反而圓滾滾的像熱乎乎的湯圓。陳秋池翻開這些圖紙的背面,像看到了一群湯圓在鍋里歡騰翻滾。

這些顯然是李重上班時隨筆寫下的,有提醒自己開會的時間和地址,有與業主打電話時隨手記下的重點指示,有補考勤的日期,有記錄大姨媽開始和離開的周期,還有大量她手寫的英語單詞和短文,看來就如南一彤說說,李重一直沒有放棄出國讀書的願望。

這些記錄寫的非常隨意,橫七豎八,甚至疊在一起。

除此之外,陳秋池還分辨出一些李重寫下的莫名其妙的句子。

-把自己的怪癖、情感以及對生活的態度公之於眾。

-在痛苦和未知里,人們往往選擇痛苦。

-我需要可呼吸的親密度。

-我毫不猶豫地打開門,你騎著馬昂首闖入。馬蹄飛揚,將外面的花香夾裹帶入,也將我的庭院踐踏得無處下腳。

-戳破粉紅泡泡後,發現裡面躺著一具乾癟的毫無生機的屍體。

她甚至還寫詩,具體而言是一組詩,共三首。沒有題目,但最後一句總要落到一句「髒話」。

其一:

「我是每天準時出現在你窗口的小鳥。

我會給你吟七言詩。

啾啾啾啾啾啾啾。

我會給你吟五言詩。

啾啾啾啾啾。

我還會給你說,

草你X!」

陳秋池皺著眉看下一首。

其二:

「我偷一顆月亮藏進軀體,

頭一低,

五臟六腑在月光下蹦迪,

心跳肝顫,胃蠕腸鳴,

血液飛馳在高速公路上,

唯有月亮滿臉不自在。

它說:

老子屬於全世界。

心肝肺們愣怔片刻,

發出爆笑:

草你X哦!」

陳秋池想起李重家中書櫃裡擺放的那些文學書。從現實主義小說到自然流意識流小說,從陀思妥耶夫斯基到霍桑,從左拉到勞倫斯,她看得很雜。但她從不在社交平台發表她的閱讀記錄和感想。要不是南一彤細心,她壓根不知道李重不僅會做設計,還會寫東西。

這些或許也不能稱之為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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