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女人,跪在殿下,四十來歲的年紀。
崇光帝也有些不解,只覺得這女人有些眼熟。
陸皎月道:「你且說說吧,你自己都做過一些什麼事。」
那女人瑟縮著開口:「民婦……當年曾為賢妃娘娘接過生……」
這話一出,崇光帝與陸朝朝皆是一驚,看向婦人。
崇光帝道:「你抬起頭來。」
那婦人抬起頭來,崇光帝仔細端詳著她,點了點頭:「不錯,朕記得你,你的確曾為賢妃接生。」
陸朝朝亦看著那婦人,心裡卻始終沉沉的。
崇光帝被這婦人的出現勾起了一些回憶,那時賢妃命懸一線,虛弱地拼盡全力將孩子生下,臨死之前,還特意叮囑他,請他莫要因為自己的死而降罪太醫和接生的穩婆,又說請他一定要善待他們的女兒。
那婦人繼續說道:「當年陛下仁慈,為著小公主的降生而賞賜了民婦。民婦……民婦有罪……民婦犯下了欺君大罪,請求陛下寬恕。」
崇光帝眉頭一緊:「什麼欺君大罪?」
那婦人道:「當年……當年賢妃的確曾誕下一位小公主,只是小公主剛生下來便咽了氣,民婦怕陛下怪罪,便私自找了一個嬰孩,謊稱是賢妃娘娘誕下的公主。」
她說著,看向陸朝朝。
陸朝朝頓覺五雷轟頂一般,身形一晃,駁斥道:「你胡說八道!」
第59章
第五十九在他唇角蹭了一下。
這一定是陸皎月的陰謀,她在陷害自己,陸朝朝瞪向陸皎月,指著她道:「你收買了她是不是?你叫她來父皇面前構陷這些,你好狠毒!」
陸朝朝胸膛劇烈起伏著,呼吸不定,她當然不會輕易相信那個穩婆的話,她是陸皎月找來的人,定然沒安什麼好心。陸皎月竟心腸歹毒到這種程度,用她的身世來做文章。
她復又看向那穩婆,質問道:「她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可知你如今犯下的才是欺君大罪?」
陸朝朝看向崇光帝:「父皇……」
她想,父皇不會相信這種拙劣的謊言的,父皇一向寵愛她,自然會相信她的。
可是父皇的臉上卻出現了遲疑的神情,他的表情那般嚴肅,眼神有些許渾濁,仿佛從眼前的時空掉入了悠遠的回憶里。
陸朝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像跌入深潭,四面八方的水湧上來將她包圍,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沉悶起來。她並沒有發現自己其實在顫抖,是謝妄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肩膀,溫熱的溫度從他手心傳來,融化了她周遭的沉悶,她才發現她在微微地顫抖。
謝妄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別怕。」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疏淡,卻讓陸朝朝覺得安心。
崇光帝的確陷入了回憶里,從剛才那個穩婆說完之後,他就陷入了回憶里。他眼前浮現的,是賢妃臨死之前靠在他懷裡的模樣,她的嘴唇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平日裡就溫柔的人說話更是輕到幾乎要聽不見了。
崇光帝那時心如刀絞,他是至高無上的帝王,卻在此刻也無能為力,或者說,其實他有許多無能為力的時刻,譬如說想要把皇后之位給他愛的女人,卻被眾人阻攔,不能給她,甚至於連累她背負罵名,而賢妃也從來不會怨懟他任何,甚至會寬慰他,說自己壓根不在乎那些虛名,只要能陪在陛下身邊,長長久久的就好。
可是連這也成了奢望,她再不能長長久久陪在他身邊了,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一直到完全消逝,就在他懷裡。
崇光帝只覺悲痛欲絕,許久才反應過來,讓穩婆將小公主抱上來,那是賢妃留給他的女兒,他們的女兒,從那之後,他便對這個女兒倍加寵愛。
可是今日,卻被告知,原來他們的女兒也早就死了,他與賢妃之間唯一的一點羈絆都斷了。崇光帝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看向那穩婆,問道:「僅憑你一面之詞,如何讓朕相信?你可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所說的是真的?」
崇光帝養育了陸朝朝這麼多年,自然有感情在,不至於只因為一句話就斷定陸朝朝的身份是假的。他目光如炬,帝王的壓迫感迎面而來,穩婆不由得瑟縮起來,低下頭結巴道:「民婦……民婦有證據,當年賢妃娘娘的左背上有一胎記,小公主生下來時,左背上也有一塊胎記,但是……民婦尋來的那嬰孩並沒有。」
崇光帝聞言,背脊崩塌下去。
陸朝朝亦是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身上沒有任何胎記。難道這穩婆說的是真的?難道她當真不是父皇與母妃親生的女兒?難道……
她幾乎要站不住,倚著謝妄才勉強站定。
陸皎月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露出個得意的眼神,終於讓她等到這一天,陸朝朝馬上毫無翻身之地。
陸朝朝聲音輕到發虛:「可不過是一個胎記而已,又能證明什麼?難道做母親的有胎記,女兒便也一定有麼?」
她的鼻子分明很像父皇,她怎麼會不是親生的呢?
還未待陸朝朝反應過來,崇光帝先出了事,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而後便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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