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耐煩哦,不過我原諒你。」淺桐美乃莉大度諒解道。
她發覺懷中小貓不再動作,溫熱的體溫與柔軟的肚子變得寒冷僵硬。
抱著的貓變成了屍體。
她仰視天空,天際染上血色,世界變得很可怕。她想了想又回到房間,親眼見到那些毛絨絨的小熊玩偶們長出獠牙利爪,再拉長、扭曲,變作了龐大怪物。它們集中飛向遠方。
屋子好像在一息間經歷了漫長的時光,散發著發舊腐爛的氣味,目光所及全是飄揚又墜落的灰塵,桌上放了書籤作為標記的漫畫紙張泛黃髮霉。
高高吊起的屍骸在搖晃。
淺桐美乃莉將白色小貓放在沙發上,轉身拿起紅色的剪刀。
她扶正凳子站了上去,「我來拯救你吧。」伸手剪斷屍體的繩索。
空間正在坍塌。
「我很害怕,」影山茂夫的手不斷顫動,眼神卻越發堅定,「人會因為與他人的接觸、相處而改變。在現實中作為幸福之人的我,應該更加感激周圍的人。」
與極致恐懼對應的情感是勇氣,超能力少年迸發出百分之百的正面情感。
小酒窩得意道:「哼!總算了解到茂夫的可怕之處了,這就是他被惹怒時的真正姿態。」
他使出全力的一擊,源源不絕的強大能量下大惡靈最上啟示被徹底擊潰。
看上去是這樣的。
他的聲音飄蕩在影山茂夫耳邊,「由於我這個容器遭受到破壞,至今為止所吞噬並進行控制的惡靈們暴走了……我的精神體已經到了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地步。」
「你已經相當努力了,但等著你的未來是和我相同的破滅。」
最上啟示輕笑著說:「光是活著本身就令人恐懼啊。」
這個世界能看到的一切都是靈體。
密密麻麻的它們朝影山茂夫聚攏。
來自亡者的心情侵襲著影山茂夫,他不得不接收靈魂們命運中所有悲苦、遭受的所有痛苦。靈魂匯聚的怪物在悲慟地震動,淚水不由自主地湧出影山茂夫的眼眶。
一隻手抓住了被迫沉溺的他,「影山,對不起……你說得很對,可以拜託你嗎?請帶走淺桐美乃莉。」
影山茂夫猛然回神,想起自己來此的真正目的。
「那是個超級糟糕的傢伙,只有一些時候不那麼糟糕。」
抓住他的手慢慢被同化,最終淹沒在失控的惡靈群中。
自縊身亡的遺體被淺桐美乃莉解了下來後,沒有任何變化。一切已經發生了。
不管怎麼做好像都一樣,她無力地想。
死去多時的最上啟示看起來十分醜陋、驚悚,她坐在他上吊墊腳的凳子上詢問屍體,「你的命運里就沒有開心的時候嗎?」
腳悠閒地踩在凳子中間的橫樑上。
「一點點都沒有嗎?」
屍體不會說話。
淺桐美乃莉用手撐著凳子,仰頭看向窗外。世界崩壞了,漫射的力量使天空裂開無數道縫隙,可怕的聲音一直在轟隆作響。
她在這樣的背景音下默然思索著:他是這樣死的……那我呢?不是作為淺桐美乃莉的自己。
也許是被空氣中胡亂碰撞的能量影響到,淺桐美乃莉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上輩子的結局和這輩子的事情。
她噗嗤笑出聲,自嘲地想:「原來我是虛假的存在。」
接著嘴角向下緊抿,「他不會喜歡我了。」
淺桐美乃莉有些難受與不甘心,對方做了這麼多壞事,竟然也能理直氣壯地嫌棄自己;曾以為是朋友的野口裕次郎也這樣。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喜歡我自己。」可她越想越心煩意亂。
即便是很糟糕的戀愛,即使是很糟糕的戀愛對象……
「算了啦。」她低垂著眼帘。
陷入思緒的淺桐美乃莉沒有發覺赤色從牆角縫隙中冒出、扒住牆壁亂竄,火苗引燃了桌上的漫畫書……四周燃起熊熊烈火,熾熱的火焰高傲吞噬了房間內的生物。
一個孤獨的身影被遺棄在火海之中,就如每一次。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有人從室外走進房間牽住她的手,是最上啟示。
他將她帶出了可怕的火焰。
室外也不見得安全,密集的怨靈、惡靈組成巨大怪物在死寂的城市中暴走,嘴裡肆意噴發出爆裂的火焰。
最上啟示說:「一切都失控了。」
他看起來很平靜,就像早就知道答案一樣,「母親說得對,我無法獲得幸福。」
淺桐美乃莉抹臉,發現手掌全是焰塵形成的焦灰,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不好看。
「試試看談戀愛的時間結束了,淺桐美乃莉。」最上啟示通知她。
「你出軌了!」她手足無措地拍打他一下,被碰觸到的部分竟然如多年建築的牆壁一般掉落、粉碎。
「沒有。」
「哦,那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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