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念安點點頭：「記得，所以是與蕭將軍有關？」

一直低著頭的蕭寧終於抬頭，緩聲道：「沒錯。我一生勝仗無數，唯一一次慘敗，就是在這天涯關。」

神界上神凡是凡人飛升，皆為人中龍鳳，天之驕子，王侯將相不足為奇。眾神飛升之後幾乎只論功績，只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對於敗績，大家相互之間都會十分默契地緘默不語，若迫不得已非要提及，往往只會輕描淡寫一句帶過。

「慘敗」一詞，當真鮮少聽說。

洛念安猜測道：「虎落平陽？」

易桉輕笑一聲，道：「正解。」

「關門往外數里，都染著我們的鮮血。」

眾人齊齊往聲源處看去，原是那大塊頭醒了。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許是發現自己站不起來，便乾脆坐在地上。他繼續道：「那場戰役，兩萬士兵全部戰死，只有他一人，只有他活著，還飛升了。」

洛念安看著他，聲音溫和依舊：「這就是蕭將軍他包庇放任你們的原因嗎？」

「不夠嗎？」大塊頭雙腿大開地坐在地上，攤著手，反問：「不夠嗎？是我們拼死護住他的，他在我們的屍海里飛升，踩著兄弟們的屍骨往上爬！沒有我們，他一個人能打贏那麼多場仗嗎？難道不應該報答我們嗎？」

「……」他的話讓洛念安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時蕭寧忽然道：「怪我，怪我居功自傲，目中無人，明知是兵行險招，最後搭上了所有將士的性命，一敗塗地。」

洛念安望著他，他看著年紀輕輕。正常，年少成名，最容易昏了頭腦。

柳淵的視線從蕭寧這轉到大塊頭那，嚴聲道：「你們為國戰死，國家自會記住你們的英名。明明是英雄，又為何逗留人間，化作厲鬼殘害生靈？」

「我不服！」大塊頭猛地一拳砸地，語氣滿是怨恨不甘，「憑什麼我們死了，他卻能飛升成神？！我們死心塌地跟了他那麼久，總得撈著點好吧？！」

「……」從一開始聽到他們的對話時，洛念安就聽出了他話里的虛情假意。她看向蕭寧，後者卻對這話語沒有任何反應。

或許他早就知曉。本來大家都過著苦日子，你苦我也苦，尚能其樂融融。若是有朝一日，你飛黃騰達，我卻過上比原先更苦的日子，那時，便如何也沒辦法齊樂下去了。你給我好處，我就喊你一聲大哥。給不了我想要的，我定會心懷怨恨，詛咒你身敗名裂。

人性嘛，本就是不值得考究的東西。

30、憶往昔話三百年前

柳淵將蕭寧和那個大塊頭一起帶走了，他本想拉著赫連昭一起走，但是他不願，洛念安心中瞭然。

柳淵走後，她本等著赫連昭問些什麼，半晌，卻只聽見他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說完，他便先行邁步往前走去。

洛念安在原地怔愣片刻，對上易桉的視線，微微一笑，便也邁步，和他一起原路返回。

赫連昭真的回房去歇息了，洛念安和易桉道了晚安，也回了房間，卻是坐在窗邊望月，一夜無眠。

翌日早，她忽地聽見隔壁的隔壁房間傳來吵鬧聲，洛念安以為是赫連昭遇到了什麼事，匆匆出門，路過易桉的房間時，他恰巧開了門，兩人對視上。易桉揚笑道：「姐姐，早。」

「早。」洛念安也以笑回應。

站在此處，隔壁的動靜更大了。不多時便有人開了門，赫連昭從內走出，身後跟著柳淵。

洛念安愣了愣：「柳將軍？你又回來了？」

赫連昭似乎被人吵醒，起床氣正盛：「大早上擾人清夢，有病。」

柳淵白了他一眼：「幾點了還睡著，日頭都曬屁股了！」

他嗆完赫連昭，又換了副神情，笑眯眯地對著洛念安道：「是啊念將軍，我總覺得今日可能有事發生。」說完，他瞟了赫連昭一眼。

赫連昭什麼都沒說，轉身就往樓下去了。

洛念安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在拐角處消失不見，才笑著對剩下的二人道：「我們先下去吃點東西吧。」

柳淵點頭，轉身先下去了。

易桉關上門，來到洛念安身邊，問道：「姐姐昨夜沒休息好嗎？」

洛念安下意識抬手摸上自己的臉，反問道：「很明顯嗎？」

易桉搖頭：「沒有，我猜的。」

「……」這都能猜中。

他又道：「下去吃東西吧。」

「好。」洛念安點點頭，和易桉一起下樓。

樓下二人已經在桌邊坐好，看見他們下來，柳淵舉扇朝他們擺了擺：「這裡這裡。」

席間，赫連昭一直一言不發，也只是喝了一碗白粥。

易桉忙著給洛念安夾菜，洛念安忙著道謝，柳淵最辛苦，忙著觀察每一個人的神色。

看著洛念安擦完嘴，赫連昭突然道：「吃完了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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