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那時宋再旖終於緩過神,髮絲往下淌著水,從來沒這麼狼狽過,從來沒這麼煩一個人,不過更多的是覺得自己真夠傻逼的,要是剛才沒有一時腦熱搭理這人就不會遭這罪,勉強壓住脾氣回了一句「我沒事」,想伸手推開Erick,卻又聽到他驚呼一聲,用蹩腳的中文說道:「別動,你流血了。」
宋再旖聞言真不動了,她低頭,入目是腳腕上方那道不深不淺的傷口,絲絲鮮血正往外泛著,落水時的痛感依舊清晰,猜想是那時因為撞擊導致安全拉繩崩開劃的口子。
Erick讓她在這等一下,他去買藥。
宋再旖沒應,但也確實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動。
海面上已經風平浪靜了,可那道惹眼的身影也隨之不見。
……
十分鐘後,Erick拎著一袋藥去而復返,宋再旖說她自己來,他不肯。就這樣僵持幾秒,Erick的肩膀突然從後面被人按住。
他回頭,宋再旖抬頭,然後兩人就看見視野里,一個男生背著陽光站著,眉眼很沉,下巴線條凌厲。沒人問出那句你是誰,因為都熟悉,而宋再旖更熟悉的是沈既欲這副樣子,知道他此刻壓著的脾氣估計不比她少,果然,也不等Erick問什麼,他先開口,一字一句道:「我幫她處理就行。」
潛台詞也昭然若揭,那就是「你可以滾了」。
Erick聽著,同營這麼些天,他或多或少能看出來這兩人關係匪淺,但此刻,或許出於一些愧疚,又或是一些面對同類的爭鋒本能,他搖了搖頭,「我的錯,還是我來吧。」
結果沈既欲像是得了多大趣兒一樣,就這麼笑出來,挺短促的一記呵笑,看著Erick說:「Erick,我不知道你剛剛那一出到底是想幹什麼,但在我看來,就是故意傷害。」
一個小意外直接被冠以罪名,Erick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沖沈既欲嚷:「你不要亂說,誰故意傷害了?」
「只要我想,你就可以是。」語氣還是淡,猶如在討論天氣好壞。
明明是同齡的人,明明才打交道不過半個月,Erick卻生生被沈既欲說這句時的眼神逼退,不得已轉向宋再旖,解釋道:「我真沒想傷害你,我只是……」
傷口還隱隱作痛著,宋再旖不想聽兩人冠冕堂皇的辯論,直接出聲打斷:「行了我知道了,你給我吧。」
可沒等Erick把藥遞過來,就被沈既欲一把截走,扔進旁邊垃圾桶。
宋再旖皺眉問他幹什麼,沈既欲沒回答,只又朝Erick沉沉看了一眼,逐客令明顯。與此同時,她也終於注意到他垂下的左手同樣拎著一個透明塑膠袋,終於看清裡面是什麼。
酒精,碘伏,棉簽,紅藥水,創口貼。
種類比Erick買的全,牌子比Erick買的貴。
……
Erick走了,夕陽西下了。
海灘上人潮散去,白日喧囂也慢慢歸於平靜,只有海風還在不知疲倦地吹著,宋再旖垂眼看著屈膝蹲在她面前的沈既欲,小腿被他握著,從小到大的精英式教育讓他對這種情況處理起來得心應手,一言不發地檢查完她的傷口,先用酒精消毒,她應激地輕嘶,他才出聲問一句:「痛?」
宋再旖咬著唇不願說話,沈既欲就又用棉簽沾紅藥水,往上塗的動作一點不含糊,也沒憐香惜玉的意思在,鑽心的痛終於逼得宋再旖忍無可忍,叫他名字:「沈既欲。」
「嗯。」
「為什麼連你都要欺負我?」
她問這麼一句,偏偏她問這麼一句。沈既欲聞言放慢所有動作,直至停下,抬頭,看著她,那一眼目光濃烈,似乎有挺多想說的,可到最後卻也只化作四個字的反問:「我欺負你?」
「你沒欺負我嗎?昨天我都說了胃不舒服,吃不下東西,你非要逼著我吃,吃少了還要給我甩臉色。」
「胃藥上寫著飯後服用,你滴水不進怎麼吃藥?」
「以前又不是沒有過,再說了誰規定非要吃藥,我
睡一覺能好。」
「對,是能好,但代價是你得難受一晚上,弄不好還可能進醫院,之前那次就是,忘了麼?」四目相對,一坐一蹲,兩人之間距離很近,額頭幾乎挨著額頭,呼吸互相干擾著,都有情緒,都有道理,沈既欲接著說:「宋再旖,你要跟我作,也別拿自己的身體作。」
這話宋再旖就不愛聽了,想抽腿,但卻被沈既欲握更緊,只能瞪著他問:「你說誰作?」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宋再旖看著他,明明一副受著傷的小可憐樣兒,脾氣卻不小,咄咄逼人地追問。
沈既欲沒回答,作勢要給她繼續上藥,被宋再旖按住手,他抬眼,對上她緊盯的視線,聽她再嗆:「不是說不要管我了嗎?」
「是。」
宋再旖用「那你現在這算什麼」的眼神看著他。
「我答應過許阿姨,你什麼樣來的,就要什麼樣把你帶回去。」
宋再旖反駁得特別快,「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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