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一臉她在明知故問的神情:「買菜哪兒用那麼多,當然是生活上衣食住行人情往來的都要包括的啊。」
他還理所當然地反過來教育麻花辮姑娘:「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不知道男人賺錢的辛苦,現在也就算了,以後成了家了可不能這樣大手大腳的。我可是聽說鄉下農村,很多人一年都用不了十塊呢。我每個月給你三塊,一年就是三十六塊,都比他們多了三倍多了,這還不夠嗎?」
他這樣的理直氣壯,又這樣拿著數字一對比,到把麻花辮姑娘唬住了。
她一臉的恍恍惚惚地反思——難道真是她大手大腳了?
但其實帳不是這麼算的,農村一年花費的少,那是因為大家都自己種糧種菜,柴火也是自己撿,柴米油鹽這就去了倆大頭。
剩下的兩個——油,他們每次下鍋前最多滴兩滴,一瓶子油能從年頭用到年尾;鹽,平日裡是吃飯又不是吃鹽,再加上本身價不貴,即使是做醃菜,也花不了多少,而且做了醃菜了又當菜又當鹽,更省了呢。
再說人情往來——鄉下誰家結婚吃席,多得隨兩毛三毛,少的拿一兩隻雞蛋,也就這麼過去了,畢竟大家都沒錢,也就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
而公社已經算半個城裡了,這些米糧菜都是要自己買——最多自己找個盆或者哪塊巴掌大的小地方種點蔥蒜,但也不過杯水車薪。現在的青菜最便宜的要兩分,多的五分,取個中間的三分,按一天一斤算,一個月都要快一塊錢了呢。
還有米,還有油,還有水電費,人情往來比不上大城市,但你要吃席只給兩個雞蛋那也是絕對不行的,街坊鄰里說都要說死你,脊梁骨都給你戳歪嘍。
麻花辮姑娘雖然還只是個大姑娘沒當家,但平時帶弟弟妹妹、給媽媽當幫手對這些也是略知一二的。
她在心裡默默地算,越盤算越覺得不是自己的問題。
正好在這時,窗口的服務員開始喊號了,喊得是陳俊他們那一桌——他們因為點是麵條做得快,雖然是後面來的,但比宋軟他們一桌還先端出來。
麻花辮姑娘正在皺著眉在心裡算帳,沒有聽見,陳俊使了兩個眼色也沒被注意到,不得不自己去端。
把兩碗面端回來,他有些不大高興,但想著畢竟第一次要留個好印象,便也忍住了沒說什麼。
他拿出又在窗口買的一隻煮雞蛋,遞給麻花辮姑娘:「這是我專門給你買的,看你有些瘦,多補補,我一個大男人就不用了……」
他本來想著麻花辮姑娘不好意思一個人吃,他就分成兩半兩個人一起吃,又省錢又拉近了距離還體現了自己的貼心,小算盤打得那叫一個噼里啪啦響。
沒想到麻花辮姑娘還一心想著帳,壓根沒留意,下意識直接就接了過來,往桌上一磕,本能地開剝。
陳俊整個臉的表情都僵住了,雖然強忍著,但是眉眼間很明顯能夠看出來不滿。
隔壁的韓珍珍看得目瞪口呆。她欲言又止地望向宋軟:啊,現在的相親的男同志是這個樣子的嗎?
宋軟還沒喘過氣來,一邊咳著一邊拍著自己的胸口,抽空搖頭回復自己的猹友:她沒相親過,不造啊。
韓珍珍皺著眉頭,想著爸爸之前在信里的說留意到了幾個好小伙兒,過年回去可以相相親的事,整個人就跟吞了毛毛蟲一樣地牴觸。
相親和自由戀愛不一樣,父母會比姑娘還早一步了解男方信息,是衡量斟酌過後才會叫兩人見面的。
但你看看你看看,父母都提前了解了,就隔壁這種男的還能和女同志見上面,說明什麼?
男的多能裝啊!!!
萬一她爸老眼昏花就給被瞞過去了呢?
韓珍珍被瘮得難得對一向最信賴的父親都產生了那麼一點點的懷疑。
正巧在這時,服務員在窗口叫號,這次終於輪到她倆這一桌了。
看宋軟還在零零星星地咳,韓珍珍便讓她先坐著,自己跑了兩趟把點的一桌子菜端了過來。
兩盤分量十足、濃油赤醬的大葷菜,白面的餃子,裊裊冒出的香氣即使是在各種飯菜香氣交雜混亂的大堂里,也格外霸道地殺出了重圍。
肉香很快蔓延開來,坐在她們邊上桌的陳俊首當其衝。
他下意識地向著這邊瞟了一眼,見是兩個姑娘圍著兩盤大肉菜和餃子,桌上還有汽水這樣的「奢侈品」,再看自己這邊的兩碗肉絲麵,本來也是極好的吃食,但天底下的東西都是經不住對比的,這一看就顯得很有些寒酸了。
再想起剛才自己還對著「肉絲麵」侃侃而談,甚至當時還因為餘光瞟到了隔壁桌坐的事兩個姑娘有意地揚高了聲音——他當時想著,兩個姑娘能有多少錢?連他這樣的大老爺們吃肉絲麵都肉疼得緊,她們最多也就點兩碗光頭面。
正好也能看看他的大方——畢竟他現在只是對麻花辮姑娘勉強滿意,但有更好的,也不是不能再換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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