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淵指腹微動，凝思幾瞬：「既知如此便管好你的嘴，此事若是有第三人知曉，本座定會拿你問罪。」

崔望津下跪：「是！」

成淵自然知道生死契的功效，天地初開之時，神歷情劫便用此契作為良藥，而對他來說，生死契卻更像是慢性毒藥，除了解決一時的憂思別無他用，可他今日偏偏像著了魔一般……

成淵默默瞥了一眼身後的房間，思索片刻後往更遠處走了幾步，朝周圍掃了一圈，見四下無人，於是不動神色地轉過身來：

「我要你查的事情辦妥了嗎？」

崔望津點頭：「辦妥了。屬下查明——方書韻的魂靈未曾在酆都停留過，這樣的魂靈並無憾事，應該在多年前便入了輪迴。」

這個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成淵的意料——

原以為方書韻當年不滿寧道全因而憤然離山，死後執念未消，離魂也會歸山躊躇不前，如此，若能召來方書韻的魂靈，或許寧道全還有掙扎的餘地，如此一來便可省力不少，而如今卻……

「轉生後的下落呢？」成淵隨口一問。

「屬下無能，查不到方書韻轉世後的下落。」

罷了，就算能找到也於事無補。

成淵的眼神頓時涼了幾分，崔望津注意到成淵的臉色變得陰沉，繼續說道：

「寧道全與方書禹明明爭鋒相對，卻至今仍放不下方書韻……而方見山當年選擇寧道全繼任掌門後，恰巧此時天虞山出現了死帳的動向，屬下推測……那方離，或許趁機附在了寧道全身上！」

成淵微微頷首：「本座自然心中有數，只是還有一點需要確認——方

書韻既然無憾而終，說明她對寧道全並無情意，也不覬覦掌門之位，那她當年為何要離山？」

「屬下監視方書禹時聽他談論過此事。方書韻當年走得堅決，方見山為此將自己鎖在屋內幾日幾夜未出，不久後便病逝。方書韻後來歸山幾日，喪禮結束後便撇下方書禹再次離開，從此便沒再回來……」

崔望津嘗試著回憶著那晚方書禹在天璣閣中與雲術對談的細節——

「方書韻當年離山離得那樣堅決，如今她的親生女兒回來了……該還的終歸要還的……」

成淵緩步逼近，眸底鬱郁沉沉的，攥住崔望津的脖頸，眉宇間隱隱有了幾分戾氣：

「這句話——是誰說的？」

崔望津被迫與成淵對視，手痛苦地掙扎著：「隔著門窗，屬下不敢確定，但聽聲音，似乎不是方書禹，而是方書禹聲旁的侍衛——雲術。」

成淵這才肯善罷甘休，鬆開手，轉身朝著天璣閣的方向望去，眸光諱莫如深：「那他便不能留了。」

說完，成淵的手猛地一用力，廊間的燈盞碎開，碎片咻的一聲落入成淵手中，袖中的手慢慢收緊，掌心的血順著指縫慢慢滲出……

片刻後，血珠匯聚成瓶，成淵唇角微勾，卻讓人琢磨不了喜怒，隨後將裝有血滴的瓶子交給崔望津，吩咐道：

「三日之內，想辦法將瓶中的液體摻入雲術體內，三日後，我要他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忽然間，成淵的眼角變得猩紅，周身的戾氣隱隱就要壓制不住。崔望津平日裡見慣了成淵冷漠如冰的樣子，此刻的狀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於是連忙應下：

「是！」

傳聞早年間方見山愛女疼子，看來繼任掌門一事果然有蹊蹺……

「慢著。」

崔望津看向成淵：「尊上還有何吩咐？」

「我現下無法脫身，你回一趟鬼界替我取個東西。還有，裴衡那邊……」

成淵簡單交代了幾句，崔望津頭部微低，從容不迫地答道：「遵命！」

說罷崔望津正要離開，可剛走到門口便又折返回來：「尊上，屬下還想起方書禹曾提到過一處細節不知有何意義——據說方書韻離開前常常心緒不寧，於是平日裡便喜歡獨自前往聽泉，在那一待就是一下午，隨後雲術便不時故意繞路經過聽泉逗留，若非方書禹的授意，那恐怕……」

成淵抬起頭扭了扭脖子，皓月落入眼中，忽而輕笑出聲：「知道了，下去吧。」

崔望津疑惑地抬頭看了一眼成淵，隨後便退下了——

聽泉祭禮迫在眉睫，若在如此關頭被人鑽了空子，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夜深露重，成淵獨自來到聽泉邊，再次進入聽泉幻境找到影娘。

影娘棲息其中，睡意尚存，見成淵闖入，眉眼間透出不悅，無奈地輕輕撩起眼睫：

「鬼帝君還有何吩咐，本座已經照你說的往那往溯無極陣輸了不少法力助其運轉。」

「山神大人難道就不想知道方離如今身在何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