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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芭蕉葉突然撲簌簌抖落晨露,驚得趙靈均發間的步搖往右偏了半寸,像是替主人泄露了三分困惑:

「可祭禮也不是每天都辦,安排弟子輪流分擔,合理調配雙方的人員流動,應該也不至於如此吧……」

天虞山又不是真的有天災要降臨,方書禹再急功近利也不會有當年方離面臨性命威脅時急迫。

而說到人員調配,趙靈均想起往日在遂州城,大大小小的活動也不少。

春有打春宴,秋有稻穀新酒宴,每逢月中,大大小小的寺廟還會舉行十齋齊歡宴,這些都是其次。

最要命的是春日裡皇家常常南下巡遊,儀仗赫赫,文武百官皆需要穿朝服,按品級排列,就連當地的芝麻小官也必須出來拜見。

朝中派來的官員對當地清況不甚了解,趙之垣作為郡守,這個重擔自然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趙靈均記得,那幾日爹爹常常夜不能寐,聽下人說,那段時間的夜裡,趙之垣就連說夢話都在清點著官員的職位和姓名。

皇帝或許是一時興起南下郊遊賞樂,但身為一方的父母官,這就相當於一場沒有重點的閉卷考試。

巡遊之時皇帝問起誰負責哪塊區域,這塊田地里種的是什麼莊稼,這些信息都像刻在了趙之垣骨子裡,皇帝一問他就能脫口而出,倒背如流。

當年聖上龍顏大悅,拍著趙之垣的肩膀大加讚賞:

「趙氏一族自古忠君愛民,人才輩出,趙之垣,你果然沒有辜負朕的期望。」

身為郡守,若是不能體察民情,使得百姓衣食無憂,就是失職。

趙之垣深諳此道,由是太倉郡政通人和,成為一方富庶之地。

後來皇帝想將趙之垣破格擢升為朝中一品大員,不料卻被他自己以「結髮之妻新喪,欲守其側」為由拒絕了。

一郡之事與一門派之事相比只多不少,趙靈均從小耳濡目染,如此為官治民的道理她不曾任職都懂,裴衡當了這麼久大弟子卻不懂得。

不知是二人家世不同,個人經歷不同因此眼界也不一樣,還是裴衡真的沒有這個覺悟和能力……

趙靈均嘗試理解裴衡的苦衷,可她提出建議後裴衡拼命找著各種理由辯解。

比如說門內事務實在繁雜,自己顧不了如此複雜的流動,若是調配人員的過程中,有弟子懈怠只會讓祭禮和往溯無極陣都無法順利進行……

裴衡說了很多,但這些在趙靈均看來就像是一個小孩在河邊放孔明燈時,傻傻地用盡各種手段保護紙燈籠中的火不被吹滅,可放飛之後,眾人皆知其內里燭火微弱,就算當下孔明燈能在無風的夜晚平穩升天,但終有一天會被狂風暴雨刮落。

趙靈均不以為然地聽著裴衡的辯解,有些乏味。

這時,成淵的手一松,手中的杯盞掉落在地,碎瓷在青磚上像一片雪浪花,倒與裴衡額角的冷汗相映成趣。

成淵低聲道歉,隨後彎下腰一片一片地拾起地上的碎片。

裴衡見狀連忙移開話題,繼續說道:

「總之,我迫不得已只能縮減祭禮規模。可聽泉祭禮是陣靈派慰藉亡魂的大事,祭禮規模的大小一定程度上能夠體現門派治理的好快,而歷年來無論是祭品還是參與的門派弟子都在不斷增加,若是偏偏在寧道全在位時驟然縮減,師尊一定會覺得顏面掃地,因此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縮減祭禮規模一事……」

說到這,裴衡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喉結在吞咽時碰碎了後半句,隨後忽然走至桌前俯身撣去根本不曾存在的灰塵,鴉青的衣袖掃過桌沿。

紙窗透過的日光割裂著裴衡的面容,睫羽在眼下投出細密的柵欄,牢不可破,將他禁錮其中……

裴衡不甘

心地雙手捶桌:

「我知道,我性格膽怯懦弱,沒有膽魄,這麼久以來只能一直夾在中間左右逢源。」

「一開始,我還能用帳庫中的盈餘填補,以增加祭品為由將祭禮矇混過關。可到後來,帳庫入不敷出,無奈之下,我只能跟方長老提出不能再如此下去……」

裴衡頓了頓,繼續說道:「可方長老將他與師尊當年爭奪掌門之事告知於我,說若我念及往日的恩情,便知道該如何做……當初我能進天虞山雖然拜師尊所賜,但自從進入門派修道之後,我備受冷眼,若非長老提攜,我不可能有今日!」

說著說著,裴衡腦中閃過當初自己因資質平庸被其他弟子侮辱、欺凌的片段,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

「不瞞各位,我私心也贊成長老登上掌門之位,因此只能縮減祭禮用度……可那也只有一次而已!」

裴母聽到這,淚珠如雨般落下,心臟一陣絞痛,佝僂著身軀痛苦地錘著胸口。

裴衡跪在地上,嘴中不住地說著安慰的話語,可於事無補。

「就是在天璣閣的那日麼?」成淵開口問道。

裴衡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背對著成淵重重點頭,接著又似乎想起什麼,起身面向成淵,眼中微光閃爍,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記得成公子那日也承諾了長老要助他登上掌門之位,此話可還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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