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將至（一）乾坤逆轉，幽冥通明。……

「你方才說，雙語鈴合在一起會怎樣？」趙靈均盯著雲霧問道。

「可使乾坤逆轉，幽冥通明。」崔望津掃了眼趙靈均腰間的異動，「你想

做什麼？」

趙靈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嘴角微微舒展開來：

「既然方離想借這往溯無極陣得天偷道，將我當作他局中的一枚棋子，那我何不好好發揮發揮自己的作用？」

落葵微微蹙眉，雙手握緊趙靈均的手臂：「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趙靈均輕撫落葵的手背，溫言安撫了幾句，旋即轉身直視崔望津，眸中堅毅如星：

「崔望津，老實說，我沒有證據錘定你們究竟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你們為何會與天虞山扯上關係，甚至連玄冥派這個名號我都懷疑過真假……」

趙靈均的目光流轉，眼中似有波瀾起伏，卻又很快歸於平靜。

她輕嘆一聲，語中的無奈間又夾雜著幾分堅定：

「但我這人吧，向來喜歡相信自己的直覺，身處茫茫世間，誰沒有幾分難言之隱？若有一日，你們肯坦誠相告，我自當洗耳恭聽，可如今——」

趙靈均目光一凝，語氣陡然堅定，仿佛有千斤之力壓在心頭：

「我已與成淵互換婚書，從今往後，我便願意與他同生死、共進退，我不能再讓他自己一人深陷險境，亦不能再如從前那般，只做他的徒弟，站在他身後，受他庇護。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選擇。無論前路如何，都本該由我來掌控，崔望津，你可明白？」

天光漸垂，暮色將天虞山巒染作蒼青，淌過趙靈均的半面臉龐。

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沉淵的天光下發亮，猶如寒潭映照著群星。

趙靈均的目光一寸寸地掃過面前的人，眼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落葵身形一抖，緊握著的手漸漸鬆開，神情閃過了一瞬間的錯愕。

她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的趙靈均，心中不禁發出恍若隔世的慨嘆……

她忽然想起幾個月前，趙靈均還在府里嚷嚷著逃學，卻因害怕被老爺指責而絞勁腦汁，思慮了一整夜的「逃跑計劃」。

還有半年前，那個沾著桂花蜜的清晨——

趙靈均赤腳踩碎滿庭晨露，湘妃色的羅裙掃過廊下未掛上廊頭的金絲籠，驚得裡頭的畫眉撲棱撲棱亂撞。

「好落葵，快幫我把這本《女則》藏在假山洞裡，我可不想抄這勞什子。」

落葵無奈地笑著遷就道：

「小姐，咱府里又不是只有這一本，藏了這本，老爺書房中不知道還有多少本呢，你難道要將天底下所有的女子誡書都藏遍麼？」

趙靈均坐在亭間冰涼的石椅上，單手支著下巴，微微歪過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景致，落入了一片虛無。

微蹙的眉間隱約透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愁緒：

「那就把那些都藏起來，什么女則女訓，成天就知道念叨著往人脖子上套枷鎖，倒不如直接在第一頁寫上——要往天下女子的裙裾上墜秤砣，好教她們永世邁不出門，我可不願學這些……」

落葵將書卷一一整好，回道：

「好好好，小姐您小聲些，別被叫人發現了，奴婢替您藏好就是。」

亭外風過，拂動起趙靈均的衣袂，擾得她心神蕩漾。

她一把握住落葵的手，眉眼含笑，似有春風拂過，眼波翩然流轉，泛起幾分俏皮：

「落葵，等我們的話本子發揚光大，利用其中變幻莫測的鬼魅精怪教人正道，豈不比這些枯燥的經義說教更加有趣？」

落葵只當趙靈均是在說笑，嘴上隨意著：

「對了小姐，說到這個，上回與咱們簽契的墨客忽然失蹤了……」

「什麼！？」

趙靈均的聲音陡然拔高，猛然從石椅上站起，一手扶著石桌，另一隻手抓著自己的頭髮，指尖深深嵌入髮絲間，眉頭緊鎖，

「真是可惜了，她那本子如此別出心裁，我指望著她能替我剷除世人對女子的偏見呢……真是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啊——」

說完便化作一面軟泥，頹然地倒坐在廊下側邊的朱欄上，一動也不動了……

不知何時

那些被落葵藏在石洞裡的絹冊，如今都化作了一灘軟水，在趙靈均身上不曾留下一絲痕跡。

此刻立在雲階之上的身影，腰間懸著的不再是往日叮咚作響、用作禁步的瓔珞，而是集滿了希冀，足以參天倒峽的武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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