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均眼波微漾,緩緩說道:「莫非……是聖上的意思?」
趙曄錦抿著嘴唇不語,算是默認。
況且,「德」這個封號……
前朝太宗賢妃徐惠諫止征伐,後人稱其賢良淑婉曰德。*(2)
《女誡》有言:「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為婦德。」
一入宮便能位列四妃,獲得封號。
放尋常人來看,此乃無上的殊榮,但在趙靈均看來——
「德」這個封號配上趙成君的秉性,倒不像是在褒揚讚賞,而像是在勸誡、規訓,是一種警告——
聖上在警告趙成君,在宮中要安分守己,不能再似從前在宮外一般放縱。
趙靈均清楚地記得聽陸子堯說完趙成君的事跡後,心中大為震撼。
她覺得自己雖不及她一半驍勇,骨子裡卻同她一樣——
都是不願循規蹈矩之人。
趙靈均將手中絹帛展開,正要閱覽時,卻被一個更為熟悉的名號吸引去了目光——
趙曄錦點頭道:「不錯。而另一位,則被封為了賢貴嬪。」
「聽說是太子舉薦的,不知此人是何來路?」
趙曄錦眸光一滯,眉眼中湧上一抹化不開的憂慮,唇瓣未啟先顫,尾音如風中殘燭——
「此人……曾是天元宗的弟子,名為……江浸月。」
「江浸月!?」
趙靈均耳畔如聞驚雷,指尖霎時收緊,掐入掌心。她急急搜刮記憶——
是了,珠娘提過,東宮進獻的是位絕色美人……
雖不願回想錦西城那月下迷離的往事,但不得不承認——
若真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江浸月……
若真是亦忘川坊主的浸月娘子,如此花容月貌,艷絕塵寰,的確堪當傾城之色,能被太子舉薦也無可厚非。
更令趙靈均毛骨悚然的是,昔日古莽國中,江浸月從天而降時,似乎還提到過趙曄錦……
思及此,趙靈均眼底倏地掠過一絲寒芒,急上前半步,追問道:
「阿姐認識江浸月?」
趙曄錦緩緩抬眸,腦後的垂珠映著蒼白的唇色,對上了趙靈均的目光。
她沒有回答,而是警惕地反問道:
「你怎會知道?」
趙靈均將錦西城之事一五一十地據實告知趙曄錦。
趙曄錦聽完,臉上並無驚異之色,而是一副瞭然之狀,低聲喃喃道:「原來她是去了那……」
趙曄錦與江浸月看上去似乎有什麼別的交集,可趙靈均眼下無暇顧及這些細枝末節,而是抓住趙曄錦的手,眼神飄忽,不安地問道:
「莫非是江浸月與我結了仇,因此在聖上身邊吹耳旁風,害得爹爹入獄?」
「不……她不會這樣……」趙曄錦本能地搖了搖頭。
隨後她輕嘆一聲,接過趙靈均手中那半卷遲遲未展的絹帛,素手輕拂,將泛黃的帛書在案几上徐徐鋪開。
燭影搖曳間,趙曄錦的目光快速掠過密密麻麻的文字,隨後指尖一頓,在某處輕扣了幾聲,道:
「你看這。」
趙靈均傾身上前,只見絹帛中筆跡雜亂,好幾處筆畫都揉在了一起,趙靈均仔細辨認,其中內容,竟赫然記著一段建朝秘史——
元初紀事
太宗皇帝龍興代周,革鼎之際,朝堂之上權臣相鬥,黨爭不休。
可惜天不假年,太宗早崩,後嗣的君王懦弱,此後很長一段時日——
天子之勢旁落,皇權衰微,下設機構的官員和皇親貴族趁機為非作歹,加重徵稅,魚肉百姓。
江湖之遠,豪強並起,民不聊生。
因此,各州郡的百姓開始放棄入仕。為求自保,或結社自固,或立派稱雄,大大小小宗門派別於民間林立。
值此之際
倉陵郡遂州篙里村人趙望秋,家中世代務農,後通過科舉考取功名,為官入仕。
可天不遂人願,官場上下徇私枉法,趙望秋多次上書進諫不被採納反倒遭人算計,最終憤而撞階自盡。
後人敬仰他的剛正無私,為他建廟祭祀。
事發後,趙氏一族幾乎被屠戮滿門,直到百年後才得以平冤昭雪。
倖存下來的族人方能重現江湖,借祖先清名,建了天元宗。
時值明君在位,為彰顯前朝後朝之異,收攬民心,皇帝特准趙氏子孫在天都開宗立派,這便是如今天元宗的由來。
「朝中內閣與天地會本互為掣肘……」趙曄錦眸光如刃,直視趙靈均——
「然而,前日天虞山急報,原掌門暴斃,往溯無極陣崩塌,新掌門繼位後,竟斷然退出天地會……聖上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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