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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是他也可以的。」

白槳這節課的教授很能講,講超時了,下課鈴響了還在滔滔不絕,急得白槳不顧眾人目光,就算坐在第一排,也匆匆收拾好離開了教室。

白舟正在教學樓下的小花園等她。白槳喊著哥跑上去。

大概親人對胖瘦最敏感,白舟看白槳,總覺得她瘦了許多,即便白槳一再堅持沒有。

白舟今天穿了件陌生的大衣,白槳從未見過,心知這很可能是賀望泊買的,沒有出聲問個明細。

距離那晚白舟被賀望泊帶走,已過了一個星期有餘,這是兩兄妹這一個多星期以來第一次見面。白槳之前當然說過要見,但白舟推推拖拖,連打電話也匆匆忙忙,根本擠不出時間。

「怎麼又突然可以見面了?」白槳猜到賀望泊把她哥哥看得很嚴。

白舟為賀望泊辯解:「他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

儘管當他提出想見槳槳的要求時,賀望泊的神情確實說不上高興。

白舟至今不知道賀望泊對白槳的敵意是從何時開始、何處而起,說實話他覺得這很莫名其妙。

但至少賀望泊同意他們兄妹見面了,早上還為他穿上了新買的大衣,似乎有意要向白槳展示,他對她哥哥是很好的。

可白槳並不在意那件大衣。她望著腳下的路,若有所思。

午飯時間,兄妹倆在學校食堂點了兩碗面,在一個不起眼的無人角落坐下。

他們的感情雖好,但彼此還是保留了邊界,除非主動,否則都不會過問對方的私事。所以自從白舟認識賀望泊以來,白槳從未強迫他告訴她什麼。

即便那晚白舟被賀望泊晾在冷風裡好幾個小時,白槳也是點到即止,見白舟不想說,就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只是現如今她無法再做一個旁觀者,賀望泊的存在令她非常不安。

「你會跟我說清楚的,」白槳問,「對嗎?」

即使白舟已做好心理準備,要告訴妹妹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可此刻看著白槳憂愁的臉,白舟比之前的每一秒都更相信,那些由賀望泊給予他的傷害,一定會讓白槳擔心,並且加深她對賀望泊的厭惡。

所以白舟只說結論:「我和他重新開始了。」

白槳看出哥哥迴避的意思,於是單刀直入,不許他避重就輕:「那晚他把你帶走以後,發生了什麼?」

白舟明顯局促不安。

白槳看著他,等他,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要一個世紀她也等得起。

白舟沒要她等一個世紀,過了大概三四分鐘他就受不了了,低下頭,請求她不要再問。

是何等不能深究的事。

她的哥哥天性善良,心比棉花都軟——這是好聽的說法,難聽點就是太笨,不曉得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賀望泊的行為能反映出太多他本性里惡劣的品質,她的哥哥竟然還想著再給他一次機會,跟他重新開始。

「當初他是有意接近你嗎?」白槳問。

白舟遲疑地點了點頭,那弧度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條件是我的醫藥費,是嗎?」

「槳槳,」白舟這次答得很快,「你不要多想。」

「所以的確是我的醫藥費。」

白槳難堪地笑了笑,然後閉上眼。

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她不該在哥哥面前掉眼淚,可她無法控制。對自己這副病軀的憎惡、對成為家人負累的內疚、對用盡一切才能維持生命的疲倦……無數情緒在同一時間湧上她的心頭,她根本不得安寧。

長久以來她的樂觀與豁達其實全是偽裝,她畢竟還是個二十不到的小女孩。她的內里早就崩潰了無數次,只剩下一些隨手揚起就會四散消失的齏粉,全靠著不能留哥哥一個人在世上的信念在支撐。

有錢多好,連親哥哥都匹配不上的骨髓,賀望泊一句話的事就可以找到。

前期的準備已經做好,那包能救她命的幹細胞下個星期就會運到南醫大的血液科,然後經過導管進入她的血脈。如果沒有排斥反應,從此她將過上健康的、正常的生活。

而這一切的代價是她的哥哥,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自從她患病,白舟望向她的眼神就總是帶著憂慮,她就從未試過讓他安心,現在她還要他犧牲自己。

她聽見她哥慌張地哄她別哭,說沒事,他跟賀望泊已經重新開始了,他現在在他身邊很開心。

白舟遞來紙巾,想要擦去她的眼淚。白槳沒有接過。她整張臉埋在兩隻手掌里,絕望地想你不懂,哥哥,你看不見賀望泊那張人皮之下的惡魔本質。

白槳哭了一會兒才逐漸平靜,聲音沙啞地問白舟:「沒有別的辦法還債嗎?」

白舟心想這已不是還債與否的問題,他跟賀望泊之間的事比這要複雜許多。

於是白舟重複:「槳槳,我想和他再試一次。」

然而白槳搖頭。

她鮮少、甚至從未對白舟說過不字,而這一次她必須清晰地表明立場:「我不會支持你和他在一起的。房子已經還給他了,化療的錢我可以自己想辦法。老師們都很看重我,學校那裡我靠今年的文章,應該能拿幾筆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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