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因笑著答應,「我曉得的。」
等良霄離開,黎寶因略微坐了會,再次去了趟藏品館,許是因為上次砸東西砸得太轟轟烈烈,新來的女管家,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黎寶因權當是空氣,自顧自地從抽屜里拿出幾本冊子,她正要用算盤撥弄起來,女管家就貼心提醒說,「黎小姐,抽屜里有計算器的。」
事實上,裕公館有許多進口的電子產品,譬如通訊電話,印表機,黑膠唱片機,還有專門的電腦房,只是裕夢梁自己不愛用,於是放在那也鮮有人知。
黎寶因對這些完全不了解,聽女管家介紹完,忍不住就多問了幾句,「姚秘書處理公務,是不是要經常和先生電話聯絡?」
女管家笑道:「我跟姚秘書直接匯報,先生的事情,無權知曉。」
黎寶因若有所思,她很快將藏品館的帳本和名錄整理好,然後起身交到女管家手裡,「這些都是我之前盤點的,往後有其他人來負責這裡,方便您做交接。」
她態度誠懇,倒是讓女管家有些不好意思。
她隨手翻閱幾頁,發現黎寶因登記的比姚銘羽對接給她的還要清晰簡潔,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重新抄錄歸納的。
她忍不住露出笑臉,「寶因小姐放心,先生特意交代過,您隨時都可以來藏品館逛的,這邊還是姚先生在管理。」
女管家終於離開,黎寶因重新回到辦公桌前。
見四周沒人,她從抽屜里翻出信紙。
思前想後,先寫草稿,再慢慢謄抄,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總算讓她趕出一份頗為滿意的回信。
是的,回信。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於情於理,她都要給裕夢梁一封回信。
這是完完全全的禮貌。
姚銘羽正在辦公廳處理公事,就看到黎寶因背著書包,手裡拿著信紙走了進來,看到自己,她還問了個好,才說要他幫忙把信寄給裕夢梁。
「我不知道先生的地址。」
「而且我覺得寫信回應,更鄭重些。」
姚銘羽挺欣慰地點點頭,坐在沙發扶手上,翻開黎寶因的信件看了起來。
[裕先生您好]
開頭五個字,十分妥帖。
他繼續往下,結果越看眉頭皺得越狠,忽略黎寶因的感激之情與對未來堅定的信念,滿紙張的「您」字看得他,頭都有些痛。
「怎麼樣?措辭還算恭敬吧。」
看著黎寶因沾沾自喜的面孔,姚銘羽挑眉看她一眼,沒脾氣地把空白信紙重新放在她的面前。
「寫認罪書呢?」他敲了敲原本那個版本,「瞧這最後一段檢討的,還精忠報國,結草銜環,您這是要上戰場,還是寫戲文?」
黎寶因癟癟嘴,「那姚先生覺得,怎麼寫才算合格?」
姚銘羽氣到直指電話,「這麼伶牙俐齒,不然你親口和先生理論?」
黎寶因偃旗息鼓。
她彆扭道:「不是說,先生不愛講電話的。」
姚銘羽看她退縮,莫名有種拿捏住自家熊孩子短處的爽快,他捲起紙張敲打黎寶因額頭,「不打電話,就好好重寫。」
他把信紙推到黎寶因面前,苦口婆心地勸道:「又不是考試,哪有什么正確答案?你想清楚,不要言不由衷,先生他最不愛虛的。」
黎寶因接過信紙原地不動。
真情實感,她倒是有。
可真寫出來,恐怕又要惹人生氣。
她盯著紙張想了一會,抬頭看向窗外舒緩眼睛,剛巧有隻灰藍山雀躍上枝頭,薔薇花枝被壓彎到極限,而後觸底反彈,在空中晃動,看起來俏皮又生氣蓬勃。
她忽地想起,裕夢樑上回告訴她的那句話。
[就像這春天,總要鮮花盛放,才是送寒。]
可是,料峭春寒已經遠去。書上說,北半球六月,隸屬夏季。
黎寶因回想過去半年,每一步,她好像都走的如履薄冰,哪怕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她也並不覺得快樂。
也許姆媽說的對,逞強的孩子得不到糖吃。
那麼往後,不如換一種活法?
她可以學著去聽話,嘗試去喜愛夏天,也試著把自己完全託付給另一個人。
不管是成為他的作品,還是賭博她的人生,都不要後悔。
姚銘羽正批覆文件,餘光就看到一直出神的黎寶因終於有了動作,她擱下手中軟筆,在筆筒里找來找去,挑中了一隻削尖了的鉛筆。
少女端坐在光明之下,鉛芯在紙張上摩擦出輕微的響聲。
一筆一划,一行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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