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未來譚家可能被降級的事，譚清辰出乎意料的平靜：「這就是貴族制度，老貴族總要給新貴族騰出位置，畢竟我們每個人，都會因為他們的某項成就而獲利。包括你，馬倫老師。」

馬倫大笑：「哈哈哈，對，你們譚家的每項醫療技術成果，都會直接或間接地造福於所有帝國國民甚至全人類，但是你的小夥伴好像跟你有不同的看法。」

譚清辰心說怎麼可能，但他轉頭看去，確實看到了葉之曖面無表情的臉。

果然，馬倫指著葉之曖道：「小曖來說說。」

葉之曖坐直身子，緩緩開口：「我承認，帝國貴族付出了很多。但我並不認為有必要犧牲大部分人的利益來保障少部分人的利益。即使沒有貴族制度，一個向上發展的國家，總會踴躍出不同領域的高精尖人才，帶領國家走向進步，一個足夠健全的體制是，所有人都勞有所得。對於高精尖人才的付出，只要他本人得到了應有的收穫和獎勵就已足夠，這份獎勵不應涉及後代。」

馬倫是第一次聽到她的想法，坐直身子：「也就是說，你是反對貴族制度的？」

葉之曖毫不否認：「是。」

譚清妃和譚清辰雙眼震驚地看向她，仿佛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說說。你可別忘了，你是因為貴族制度才享有著現在這一切的。」馬倫嘴角含笑，但說出的話卻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葉之曖看他一眼，情緒毫無起伏：「我現在享有的一切，是來自於譚家世世代代的拼搏和努力，仁和醫院還立在那裡，矚目的醫改還在進行，即使譚家被收回了貴族的爵位，譚家的地位不容撼動，譚家的聲望不會有損。」

譚清辰心中一動，這是他從未聽過的理論，更是他從未見過的葉之曖。

但不知為何，他卻有些心潮澎湃。

葉之曖繼續道：

「譚家，就是帝國貴族制度最不好的佐證。醫療行業要做出成績非常難，我們也是唯一一個以技術位居帝國四大家族的貴族家族。」

「仁和醫院每年要救治那麼多人，譚家每一年花費巨大補貼國民就醫費用，我們承擔著巨大的社會責任，同時也享受著特權。這看似非常公平，實則不然。對於平民來說，如果他們有一天，看不到我們的這種犧牲，他們就會覺得貴族都是一群只懂享受特權的國家蛀蟲。尤其，在如今這種貴族一體的情況下，非常容易出現這種可能。」

「成就是個人或者團隊做出的，勝利的果實可以與家人共享，但不能依靠特權來分擔。光耀星範圍內，有多少貴族靠著祖輩的蔭庇作威作福，我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我就不列舉了。」

譚清辰覺得葉之曖說得很好，但模模糊糊中又覺得哪裡不對。

馬倫突然站起來：「小曖，你這麼想，只能說明你對帝國的歷史並不了解。」

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貴族制度的優缺點，我們在這裡說上兩天兩夜也說不完。但我們今天的貴族制度，延續下來，已有千年。經歷了上千年的變革，才逐漸形成了你今天看到的樣子。你說的那些，在古時候，基本沒有實現的可能。」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縹緲：「古代的星際社會，是你們想像不到的殘酷，國家的概念非常弱，有人今天還是帝國的人，第二天就可以宣布成為聯盟的人，第三天又會宣布要回到帝國。因為對於底層民眾來說，身在帝國還是身在聯盟又或是其他小國，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要哪個國家能讓他得到更大的利益，他就選擇哪個國家。」

「貴族制度的最先建立，並不是為了犧牲和奉獻，而是為了留下火種。是帝國一次又一次被傷透了心之後，最終選擇了犧牲這部分人的利益來保障帝國的穩定。建國之初，是人民放棄了帝國，不是帝國放棄了人民。」

最後一句話，讓三人久久不能回神。

是人民放棄了帝國嗎？

他走下台階：「你們知道，除了皇家血脈才能受封的王爵。公爵之上，還有爵位嗎？」

三人年紀太小，這是初級中學才會涉及到的知識。

譚清妃和譚清辰老實搖頭。

葉之曖剛好學到了那裡，她答：「有，封號公爵。」

馬倫向她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對，封號公爵。對那些為帝國、為全人類做出卓越貢獻的人類授予封號，賜爵位，叫做封號公爵。但近幾百年間，帝國都沒有出現過封號公爵了。帝國歷史上，僅僅出現了五位封號公爵。如果你知道歷史，你就知道，沒有這四個人的貢獻，就沒有我們今天大星際聯合的星際時代！」

葉之曖心中一顫，她知道自己肯定忽略了什麼。

一個族群，必然出現偉人，不管是哪方面的。——才能存活、才能蓬勃向上。

就比如沒有伽利略、牛頓等偉人，就沒有地球基礎物理學。

「時間有限，我今天就簡單給你們介紹一位封號公爵，荊棘公爵。這個人不僅有官方授予的公爵稱號，在民間還有一個稱號，叫做『帝國永恆不滅的星』，怎麼可能會有恆星永恆不滅呢？可是民眾偏偏就是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外號。荊棘公爵一生都在戰場上度過，妻子戰死，僅僅有一個孩子，他幫助帝國在一個硝煙四起的時代打勝了多場戰役，不僅如此，我們現有的體質等級學說就是他開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