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知道陳林兩家是世交吧,我哥他比陳泊秋大二十歲,看著陳泊秋長大的。我五歲的時候才遇到他們,我哥把我送到陳泊秋家,讓陳泊秋做我老師。聽陳泊秋喊他哥,我還以為他們是親兄弟呢,」陸宗停又點了一根煙,「我叫他哥,叫了大約20年吧。陳泊秋,應該叫他哥叫了有50年。當時……」
沈棟打斷他:「上校,講故事前,先處理一下頭上的傷。」
「……哦。」
給陸宗停處理好傷口,沈棟給陳泊秋回了消息,陸宗停就開始了:「在你面前我也不嫌丟人了,我就直說吧。我曾經喜歡陳泊秋喜歡得要命,但是吧,人家對我沒那意思。」
「聽得出來。」沈棟淡淡道。
「……真想踹你,」陸宗停惱怒了幾秒又冷靜下來,默默地抽了幾口煙,聲音有些啞了,「其實我把我哥從無垣廢墟帶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多半也挺不過去了。我一邊趕路一邊哭,我知道這樣消耗體力,但我真的控制不了。那時候是冬天,我一點都不冷,因為我背著他,他一直在流血,血是熱的,我就不冷。」
「我知道,我說話他能聽見,他也一定有很多話想跟我和陳泊秋說。我就發誓我一定要帶他回海角,陳泊秋一定有辦法救他,哪怕讓他睜睜眼說一兩句話都是好的……他不能就這樣走。」
「我沒想到的是,陳泊秋把我們攔在了外面,」陸宗停把沒抽完的煙扔在地上,用軍靴碾滅火星,橄欖綠色的眼睛暗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他給了我一把硫酸火槍,讓我把我哥燒了,否則我也回不去。」
硫酸火槍也是現在白艦軍用來清理屍體用的,焚燒過後連渣都不剩。
「我跪下去求他,說哥他還有呼吸,他還有話要跟你說的。他眼皮都沒動一下,還是像機器人一樣,重複同樣的話,」陸宗停諷刺地笑了笑,「我那時候就想,陸宗停,你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大傻子,高高在上的陳泊秋也是你配喜歡的?大義滅親時眼睛都不眨,你在他眼裡恐怕連個螻蟻都不是。」
「我那時候傷得也不輕,把火槍扔進海里,就沒力氣了,昏死過去。醒來的時候,我哥已經變成個小相框,擺在禮堂里。我被記了特等軍功,」陸宗停緩慢地眨眨眼睛,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哥用命給我換來的軍功,我不想要的,但也只有接受。沒有這個軍功,我爬不到高位,就沒法限制天涯塔的老狐狸和陳泊秋這個瘋子胡作非為。」
「上校,」沈棟安靜地聽了許久,終究是開口了,「軍功是你自己爭取來的,整個海角都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別了吧,」陸宗停苦笑,「沒有我哥,我什麼也不是。」
沈棟沉默著,感覺到多維儀在輕輕震動,低頭看了一眼,是陳泊秋發來的消息。
【燃灰大陸要起風了,熄火,早睡。】
沈棟剛看完,陸宗停就在旁邊陰陽怪氣起來:「他怎麼那麼喜歡跟你視訊通話發消息,別不是瞧上你了吧?」
沈棟失笑:「你要是能心平氣和地跟他聊上一分鐘,他估計也不會找我。」
陸宗停愣了一下,隨即嗤笑:「我跟他怎麼心平氣和?我不動手都是仁至義盡了。你當心點,別被他釣了魂兒,將來被他過河拆橋往火坑裡推都沒地兒找人哭去。」
他扭頭就走,沈棟把篝火熄了之後低聲笑道:「真酸吶,陸上校。」
—
陳泊秋確認沈棟那邊的火都熄了之後,就在研究室里一直忙活,除了早會的時候出去做個匯報,他一般不離開這裡,不是必要都很少跟別人交流。
雖然陳泊秋的名聲一直很糟糕,人緣也很差,但他的助手邢越還是蠻喜歡他的,因為做他的助手就非常省心,別說生活起居不用管,就連工作都很省心。這點真的是其他的博士助手羨慕不來的。
今天把這幾個病毒標本送過來,他就差不多能下班了。
「博士,這是今天新分離出來的病毒毒株。」邢越把培養皿和分析報告放在桌上。
陳泊秋看著顯微鏡,動都沒動一下,「嗯」了一聲繼續做他的事情。
邢越看到了他辦公桌上星星點點的血跡,看顏色似乎才濺上去不久,就知道他估計是又咳血了,這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反正他總跟個沒事人一樣,沒什麼大問題。但他既然看到了,總覺得還是幫忙擦一下比較好。
他去弄了濕毛巾來,陳泊秋已經結束顯微鏡觀察,在用紙筆記錄報告——他不習慣多維儀的電子報告,所以邢越交給他的報告也一律都是紙質。
陳泊秋聽到動靜,不解地看著他,似乎是不明白他怎麼還在這裡。
邢越被他看得也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噢……那個,博士,我幫您擦擦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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